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一缕阳光穿过浓雾落到大地,马蹄声不疾不徐敲醒大地,清脆马铃声在山谷回荡,一辆马车在荒无人烟的小道穿行。
这条路是前往水寨村的必经之路,小道两侧地势偏高,绿树葱郁,杂草茂盛,纵然有人藏在其中也难以觉察,当真是个设伏的好去处。
水寨村就坐落在前方梵山的背阴处,翻过梵山,水寨村便会拨开云雾,显露真身。
目的地明明近在眼前,可马车里三个女娘却各坐一边,心怀各异。
这一路实在太过顺利,一丁点麻烦都未曾遇上。
越是这样的风平浪静,她们心里就越发不安。
如今眼前只剩现在走着的这个小道了,穿过这条小道,前路一片坦途,她们便可安全抵达目的地。
马车里一时一片沉寂。
然而马车外驾车的女娘却是个闲不住嘴的,也不管里头的人应不应她,坐在鞍座自说自话:“妙娘,你那日究竟做了什么,可太让我好奇了。”
那日盛况,见者此生难忘。
就连李青妙此刻忆起,都有些胆战心惊。
她差一些就留在了那里。
“既如此,我便不多留了。”
掌柜话音一落,紧闭的房门便被人踹开。
乌泱泱一群人,手持长棍闯了进来,将李青妙围在角落,厢房内一时乱作一团。
宋伯不为所动,坐在位子上从容不迫地喝着茶,另一只手不紧不慢敲击着桌子。
他神情自若,放下茶杯,斜睨了眼坐在身侧的掌柜,没有说话。
李青妙却是花容失色,往后退了半步,撞上身后的墙,动作戛然而止。
她退无可退,只能干瞪着这群不速之客,握着丹砂手串的手越握越紧。
如今她手无寸铁,简直是羊入虎口,像极了那任人宰割砧板上的鱼,毫无还手能力。
厢房里剑拔弩张。
下一刻,宋伯放下茶杯,眉头微皱,语气间满是埋怨:“这是作甚?”
掌柜听见宋伯这般问罪地语气,也不恼,舒展神色,轻轻一笑:“妹妹这不是送了个宝贝嘛,礼尚往来,我可不得叫人来帮妹妹把东西都带回去。”
直到离开铺子,李青妙都还心有余悸。
她始终不知道她这次能逃出生天是因为掌柜只是说笑,还是看在宋伯的面子上,最后才放了她一马,好生将她送回了小院。
一路上,她浑浑噩噩坐在车头,身后跟了一车又一车的宝贝。
直到公孙也她们出门接她,她才从惊魂未定中走出。
卫银秋看着那看不到尽头的车队,更是瞪着杏眼说不出一句话。
就连林川见过大场面的人见了这个状况,都愣在了原地。
这排场……
比她出宫时的仪仗还要浩大,虽不及其仪仗繁华,声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青妙当真深藏不露,一出手,便是满载而归。
李青妙早已记不清当时情景,她被掌柜推上了车头,只隐约记得,掌柜说这些东西都是她寻到镇店之宝赠与她的谢礼。
哪有人这般感谢人,生生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还未出城呢,这事估计早已一传十十传百,闹得满城皆知。
也不知这事是好是坏。
虽然她本就有意在沅江城放出风声,可现在风声过大,她的心里愈发没底。
她实在没有本事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然而此刻该苦恼的不是这些,掌柜赠送的东西实在是多,她出门在外,得轻装简从,自然是不能让这么长的车队跟着离去。
好在公孙也给她出了主意,将这些物什尽数暂存孙家当铺。
公孙也说,孙家产业不似公孙家受了掣肘,南边四城,都有孙家产业,她存在孙家当铺,在孙家的地盘上,可随意支取。
她终究还是赌了一把,信了公孙也一次。
掌柜闹出的阵仗太大,她不敢久留,还了公孙也银两,等不及天亮便派卫银秋驾车,四人悄然离开了沅江城。
然而就在她们离开沅江城的第二日,有一伙人闻风而来,挨家挨户打探李青妙的消息,得知李青妙已然离去,捶胸顿足,感叹:“又来晚了。”
李青妙不知这些,闭上眼,不愿再忆起当日生死一线,摇头甩出杂念,还未开口,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目标明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马车车轮飞去。
马车中箭瞬间失去了平衡,车轮撞上地上碎石,车身侧翻出去,马儿受了惊吓,不受控制嘶鸣起来。
卫银秋反应最快,当机立断拔出匕首割断马儿与马车的连接,跳上马儿,追着顺着山坡翻滚的马车而去,卡在马车前头,利用马儿堪堪停住了马车继续下滑的趋势,护住了马车里头三人的性命。
就差一刻。
她们就能平安顺遂地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本以为一路上风平浪静,她们也没有因为那日招摇惹来麻烦。
原来,这些人通通埋伏在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