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易没有点评这话的对与错：“你且拉弓试试。”

冷雨泠照着自身的理解，右脚向后退一步，沉肩而后拉弓。

右手触碰到弓弦之时，冷雨泠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青光从指尖流出，渐渐充盈弓身，即刻这柄长弓便被拉满。这种熟悉的忘我之境接踵而至的是熟悉的危机感。姜无易内力已经流转直逼其心腑，冷雨泠也在求生本能下准备立刻终止这份动作，但下一刻令两人都惊讶的情况发生了：

冷雨泠心口处散发出了星星点点的白光，将心腑的躁动平稳下来后缓缓没入她的心口。

“这是……?”

“应当是青尘的内力。”冷雨泠还是收了拉弓的起势，回味起方才稳定后的感受，却不知这句话是将老姜惊得下巴碎了一地。

好在修为顶上了，姜无易面色倒是半分不显，收了内力后只追问一句：“修炼是否能保证无碍？”

“日常修炼应当没问题的。”

姜无易微微颔首，接着传授起停云弓之一道的起势：“你拉弓的起手式基本没有问题，这个月的站桩没有白练，底盘很稳，只有底盘够稳，才能够做到你所说的极静状态。”

“是。”

姜无易也不多言，直接起了停云流派的起手式，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定型后却是静中有动，与自然之炁交互成环，以左右手连线为直径展开，再在整个空间中徐徐运行。

“你可知，这柄弓为何没有箭矢？”

没有等待冷雨泠答复，他便直接展示了内力实质化的过程：姜无易的内力是火属性的，引出来后红中带金，顺着箭矢的尾羽向前流动，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箭尖处，偶尔还会在箭矢与肢体接触处迸裂出微小的火星。

“这便是停云的弓箭，力量皆反求诸己。”

姜无易泄力将弓复原，箭矢便消融于天地。

“感受如何？”

“这箭矢，是因弓而生。”

“不错。”姜无易给予了肯定，并解释道：“这结界抵挡不住我自身的力量，我便没有让这箭射出去，现在你可按照刚才的感想直接拉弓放箭，感受反馈。”

“好。”冷雨泠向来不多话，便挽了满月尝试凝结出内力箭矢。这内力还是从心腑涌动，与自然之炁呼应，但有了上次的经验，冷雨泠也留心了青尘的本源之力，两者一同调动，平衡内力之后反而稳定了下来，像是寻常内力了。

内力散发之后，双手之间逐渐形成一根箭矢的形状，只是这箭矢还有些空灵的意味在，远没有姜无易的箭矢那么凝如实质：

箭矢通体青色，比冷雨泠的内力颜色稍深，尾端是颜色碧青的尾羽，中间夹杂着一片雪白到刺眼的羽毛。

冷雨泠眼睫微颤，似是被这白羽晃了眼，见箭矢没有更加凝实的趋向，她便跟上了呼吸，气沉丹田，对着隔壁禾归的位置放出人生中的第一箭。

只听到冰雪消融之声。

姜无易的结界是结实得很，冷雨泠本以为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结果却是这结界如同活了一般，将这柄箭吃了下去，至于为何说是吃，这结界蠕动了几下便嚼碎了冷雨泠的箭矢。

“嗯……你这箭，走得确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姜无易感受着这股正在被解离的内力，至纯至烈，应当是离合质的全力一击。

“我不会干涉你的道——只要你不走邪路，不过既然负责你入内门之前的武道传授，那我还是多问一句，你若是没射中呢？你将全部内力汇聚到这一击，如若对方人数比你多，或者还有后招，你又当如何？只要对面没有即刻毙命，那面对内力干涸的你，就一定是占优势的。”

连姜无易也没多想，他已经将冷雨泠划入一定会进入内门的心理地位了。

冷雨泠被姜无易竹筒倒豆子似地问了一通，却是沉下气来仔细思索了一番。

“那我就站得足够远。”

虽说大能可以缩地成寸，但是毕竟是需要时间的，只要对方不超出她的修为一个大阶段，那么只要双方的移动速率一致，对方便无法追上自己，前提是须得留下逃命的内力。

若是条件都符合，那么同等境界内，自己必胜。

“好！”这是个有骨气的，姜无易扯了扯短打袖口，大笑着拉弓。

“我把内力等级压制到与你一样，接下来咱们就实战中见真章。”

在冷雨泠看不到的地方，禾归也在迎战，但是两人交战之时禾归显得从容得多，实战能力让姜无易啧啧称奇：“你小子，要不是知道我们宗门的弟子筛选都确认了对宗门没有二心，我都要以为你是哪方大能派来潜入停云的弟子了。”

说得轻巧，姜无易却也没有手软，两把扇子一白一黑，碰撞在一起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石摩擦之声，火星从中斜斜射出，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三十回合后，禾归还是漏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