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弟子无所谓道:“那不就得了?总而言之,你我二人学识尚浅,驱鬼一事还是要交由谢师兄,我们就安分守己地在一边学着就是了。”
“…是。”林微垂眸敛目,不再说话,跟着两位师兄离开了。
原来还有这些故事,段重帆双指搓了搓下巴,往乞丐那边靠去,轻声道:“他们往右边走了,我们走左边。”
没听到乞丐回答,他抬起手肘撞了撞,却撞了个空。
回身一看,乞丐不知何时就已经离开了。
段重帆心道:完了。都怪他长得太黑,人丢了都没发现,而且这三名奉德宗弟子竟也没注意到?
“奉德宗…”段重帆低声重复,听着很是耳熟,但印象并不深刻,应是近些年发展崛起的门派。
眼下不是回忆这些的时机,他起身弯腰,猫着身子在黑夜中顺着阴冷气息独行,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这刘府按说是名门大户,为何府内如此清冷空旷,下人也只有寥寥几人?
段重帆走走停停,不一会便来到了府中花园,与一簇凌霄花擦身而过,撞下几个花骨朵儿。
低头看去,地上也都是干枯发黄的落叶,好像有好几日没人前来打理了。
段重帆狐疑地「嗯?」了一声,本打算继续横穿花园,转头就发现了院中石凳上坐着的熟悉身影。
万花丛中,乞丐孤零零地坐在月光下,仿佛四周的凄冷艳丽都与他无关。
见四周无人,段重帆来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道:“兄弟,你怎的自己跑了?害我担心许久。”
乞丐却并未给出任何反应,只是呆坐着一动不动。
段重帆隐隐感觉不对劲,正色凝眉,绕到他身前一看,发现他双眼紧闭。
这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他把着他的肩膀晃了晃,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喂!醒醒。”
乞丐双眼半睁开来,瞳孔并未聚焦,听见他的呼唤后意识模糊地答道:“月亮。”
段重帆朝天上看去,月亮?月亮就是月亮,并无异常,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一声怒喝传来,“何人在此?竟敢擅闯刘府!”
段重帆回头望去,看衣服样式是官府衙门的捕快。
奉德宗驱鬼,官府捕快防人,看来这位大善人并非愚笨之人,应当早已知晓那江湖术士的面目。
“唉!”段重帆懊恼地叹了一声,扯过乞丐的手,带着他撒腿狂奔。可双拳难敌四手,两条长腿也扛不住轮流接力,更何况还拽着个累赘。
他和乞丐一起被抓了,还被关进了大牢。
以为家里进贼,匆匆赶来的赵管家认出了他们,指着他们怒道:“一个个看着斯斯文文的,竟敢私自擅闯,以后刘府不欢迎你们,把他们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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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草被挤压得噼啪作响,段重帆把右腿架在左膝上,悠哉悠哉地晃着腿,闻声望去,见乞丐坐起身来,遂笑道:“睡醒了?”
“嗯,”乞丐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困倦:“我们不是在刘府吗?这是哪儿?”
“官府大牢。”段重帆无奈道。
乞丐愣了一瞬,瞪大了眼睛看他,语气很是惊讶:“大牢?我们被抓了。”
“是啊,管家还让我们滚远点,实在是抱歉,让兄弟你以后都没饭吃了。”
“没关系,反正我在这儿待不长久,本就打算几日后离开。”乞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得十分轻松,似乎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漫无目的的流浪生活。
“兄弟,刘府是不是有一位小姐?”
乞丐点点头,“确实听人提起过,”他突然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跑到人家小姐闺房了?难怪管家伯伯这么生气。”
段重帆腾地一下从干草上一跃而起,道:“我自然不会鲁莽至此。”
“不过我们又不是做亏心事?好好解释不行吗?”
段重帆心虚地快速眨了眨眼,用手指摸了摸鼻尖,道:“大概…是因为我看到他们拔腿就跑,真把我当小偷了。”
“为何要跑?左右都会被抓不是吗?”
“不是你说翻墙会被打死?”
乞丐漆黑的脸上透露着无语:“你还真信了?”
“你骗我?”段重帆声音并无起伏。
乞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寻常人都不会相信仅是偷东西就会被打死吧。”
谁说他是寻常人?蔚城世家大族段家独子,单水灵根的天才,十五岁入天山剑宗,二十岁仙武夺魁。
再往后。不提也罢。
他当然没信乞丐的那句“会被打死”,只是想着搏一把,谁知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扔了出去。
不愿深想,段重帆转问道:“你先说说,当时你率先离开,是发现了什么吗?”
谁知乞丐茫然地反问道:“先离开?我何曾提前离开?”
“没有?”段重帆眯起眼睛,紧盯着他不放,“当时你我藏身草丛,奉德宗弟子离开后,我回身一看,你已经走了。”
乞丐抬手按着额头,说道:“我只记得我当时很困,然后再睁眼…就到这儿了。”
段重帆又盯着乞丐看了许久,也未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因为除了那双大眼睛外,他实在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乞丐被他连累到丢了饭碗,又沦落入狱,丝毫没有撒谎的必要。
想了许久,段重帆断言:“离魂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