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群壮汉动作有些过于敏捷凶猛了,若他观察得没错,他们身上有术法炼体的痕迹。
段重帆食指轻点着下巴,忽的想起此前香玉姑娘说的“邪修劫道杀人,为的是生魂活怨”,这群匪贼应也是冲着人来的,连忙提醒乞丐:“先不要轻举妄动,这群人有问题。”
“…好。”乞丐说着往他身边凑近了些,双手拢在胸前把破布娃娃往怀里压,生怕别人看出娃娃异状。
前后的匪贼都围了上来,一直气势汹汹地嘶吼着让他们把东西留在原地,简直吵翻了天,扰得段重帆心神不宁。
但他担心乞丐不安害怕,把手按在他肩上,轻声安抚:“有我在,别担心。”
乞丐注意到他发白的脸色和紧锁的眉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只轻轻说了声:“嗯。”
等所有人把身上的钱财杂物扔下,匪首留下几人收拾残局后,差使着剩余人把他们往林子里驱赶。
原来林中还有另一条幽僻小径,匪贼早在那儿准备好了寻常押送犯人的木栅囚车,把他们轰上车后,还在车外蒙上了黑布。
车内一片昏暗,勾起人内心的阴暗和恐惧,理智被驱散后,懊悔初露头角,继而延伸出回忆往昔的埋怨。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是去那个猛虎寨吗?”
“完了…全完了……都怪我这身体不争气,卧床耽搁了几日,不然早回云城了。”
“朝廷为何不安排官兵过来清查剿匪?”
“我听说这些山匪狡猾得很,狡兔三窟,移动作案,不是说富文镇周边很安全吗?我特意绕道此地出发的意义何在?还,还不如不来…”那人起初还能镇定分析,说到后头悲从中来,竟“呜呜”哭了起来。
黑布外传来厉声斥责:“哭魂啊哭?吵死了!信不信爷爷我把你们拖出来剁了!”
囚车内众人瞬间噤声,仅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说了句:“我爷爷早死了。”
“噗嗤”笑声传来,那匪贼恼羞成怒地拍打着木栅栏,吼道:“是谁说的!赶紧站出来,不然老子把你们全杀了。”
沉闷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啪”的一声清响,那领头的壮汉斥道:“在这儿拖延时间做什么?他们早晚得死,你与他们置气?要是耽误了大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是是是,大哥,我知错了。”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出那匪贼点头哈腰的模样。
外面安静下来,乞丐收敛扬起的嘴角,借着透过黑布缝隙照到车内的微光,看向身旁正在打哈欠的罪魁祸首,“你为何总是犯困?”
段重帆疑惑地“嗯?”了一声,白了他们一眼,“我应该问你们为何大半夜不睡觉,导致我耳鸣了一整夜。”
昨夜乞丐又梦游观月,厉鬼娃娃半夜翻身,看到一乌漆墨黑、没有五官的人影坐在月光下,当即吓得尖叫出声:“鬼啊!!”
然后手脚并用朝他爬过去,抱着他的脸「啪啪」狂拍,边拍边喊:“大哥救我!!”
厉鬼记忆犹新,当时被吵醒的段重帆脸色比乞丐还黑,心虚地低声嘟囔:“我哪儿知道二哥会夜游,差点吓死我这小鬼。”
段重帆扫了眼乞丐道:“结果你自己倒好,雷打不动,那么吵都没醒,看了会月亮又继续睡,三弟箍着我战战兢兢抖了一晚上。”
乞丐抿抿唇,语气依旧平淡:“我控制不了。”
段重帆「呵呵」笑了几声,凑到乞丐身前,向下盯着破布娃娃,轻声道:“记住以后你都和你二哥睡,不要靠近我。”
厉鬼不管他说了什么,自顾自地提议道:“其实把二哥和我们分开就行。”
在这逼仄的囚车内,段重帆想伸懒腰伸不开,只能侧腰转身活动,鼻腔内发出一声「嗯…」,“再说吧,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天呢。”
“大哥怎能气馁放弃,你放心,我一定能保护你们。”
段重帆并不怀疑他的实力,毕竟他能悄无声息地附身金丹修士,自身实力应该是元婴以上。
可他死了仅十年,还没有利用死怨之力的迹象,那他生前应该是一名实力不弱的仙门修士,前往法阵之内寻找记忆和死因,确有道理。
十年…他也死在十年前,也死在那荒原之上,还爆体而亡,死无全尸。
说不定厉鬼生前参与过那次针对他的围剿,可惜不记得出生和样貌,不然他还能借着他的身份潜入仙门,寻得简南也更容易,不像如今这般连蒙带猜地大海捞针。
段重帆陷入沉默,乞丐本就话少,厉鬼也不想暴露自己,接下来的路程一路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的时候,囚车车轮「咔哒」一声停了下来。
“嗯…”乞丐发出困惑的声音,“这是…到了?”
段重帆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虽看起来困顿疲倦,实则一路未眠,“呼…应该是吧。”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那匪贼便扯下黑布,敲打囚车催促他们,“赶紧下车,快快快。”
段重帆抬头往外看去,匪首与其他人一同朝着山壁走去。
山壁有缝,高宽大约能容纳一人正身通过,入口边上还有一与山缝等高的巨石,约摸着重达千斤,应是用来封路的,看来这猛虎寨就在这山壁之后。
这时乞丐突然用力捏住他的手臂。
他忙回头看去,只听乞丐声音颤抖:“我感觉不舒服。”
破布娃娃也传音说道:“大哥,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段重帆蓦然一笑,他也感觉到了。
既然是神秘人指路,他倒要看看他到底卖的什么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