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重帆脑中灵光闪过,视野越过乞丐肩头,默默观察着同时被带走的人,一样的面如死灰、惊惧惶恐,而剩下的人受到的惊吓亦是非同小可。
有人都在低声念叨:“又有人被拉走了,不久就要轮到我了。”
还有人低声对着同伴,强压忐忑说道:“我那日分辨过方位,这儿离云城很近,过几天定有官差会来搭救我们。”
等凄厉的哭嚎求救声远离,段重帆发现乞丐双手环在自己肩膀,好像紧张得手臂都在抖,怀里的破布娃娃也不受控制地滚到了地上。
“二弟,没事,他们已经离开了。”段重帆安抚说道,拉开乞丐的手,异常的高热传递到掌心。
他低头看去,乞丐低垂着头,呼吸灼热,脸色灰沉暗淡,忽的软弱无力地跪到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他倾靠而来,“二弟,你怎么了!?”
“…我好冷。”乞丐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说完浑身一抖,打了个冷颤。
“难道是受了风寒?”段重帆忙坐直身体,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低头瞥见地上的破布娃娃,便打算先把他捡起来。
一双指节修长、白皙清瘦的手率先伸来,把娃娃一把抢走了。
“抱歉,阁下……”段重帆本想微笑示好,叫来人归还娃娃,可在看清那人容貌时心中猛地一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怔愣一瞬后,他快速垂下眼眸,企图掩饰情绪异常。
“这娃娃真漂亮,是你们的吗?”来人笑道,手上揉捏着厉鬼附着的破布娃娃。
段重帆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再仰首点了点头,“是。”
来人皱眉苦恼道:“我以为他是活的,可他为何不动?”言语间透露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天真无邪。
“这就一个普通布娃娃,怎么会动呢?”段重帆故作镇定地笑道,实则全身汗毛倒竖,后背手心全是冷汗。
“傅叔叔,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年轻稚嫩的声音响起,是另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悄悄挪了过来。
斗篷自带的帽子过大,遮挡住他大半截面部,加上牢内光影昏暗,段重帆看不太清他的长相。
被称作“傅叔叔”的人转身指向乞丐对他说:“灿灿,你看他这是怎么了?”
“好,我看看。”灿灿蹲到乞丐身边,过他的手腕把脉,伸手来回犹豫几下后找准方向,抚上他的额头。
段重帆状似不经意地扫到他抬手起落间露出的衣袖布料,眼熟得很,毕竟前几日他还穿在身上,是云锦,而且手掌白嫩纤细,应是一名少年。
“并无大碍,只是发热,我有丹药可缓解症状。”灿灿低声说道,拿出一枚丹药后递给段重帆,“你喂他服下吧。”
“好好好,真是万分感谢。”段重帆故意笑眯了眼睛,接过喂给了乞丐。
“不用谢。”
“傅叔叔”自顾自地低头摆弄着破布娃娃,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它豆大的眼睛,还好奇地把它翻来翻去,上下颠倒着抖了几下。
灵药下肚,乞丐悠悠转醒,看到破布娃娃在他手里,忙撑起身体,伸手讨要,“还给我。”
“傅叔叔”又问了一遍:“这娃娃是你的吗?”
乞丐担心厉鬼出事,回道:“咳咳,是。”不过这么一小会,他嗓子已经变得嘶哑。
“傅叔叔”笑吟吟地将娃娃递了过去,眼中流露出的羡慕神色,“他真可爱。”
乞丐双手环住娃娃,把他护在胸前,淡淡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困倦地靠回墙边闭目养神。
灿灿和“傅叔叔”选择待在了他们身边,不再挪动。
段重帆皮笑肉不笑地背过身,小声说了句:“怎么不走了呢…”沉默不过一会,他觉得如此显得有些心虚,遂找了个话题:“二位是如何被抓来的?”
“哦,我们来这儿是为了找…”“傅叔叔”快速回答,却被那灿灿打断了话,“当然是有事要出法阵,意外被抓。”
这一句话就把段重帆噎住,他不好继续问,更睡不着觉,就尴尬地笑笑不再说话。
似乎是察觉大家注意力转走,厉鬼偷偷摸摸地传音给他:“大哥,方才吓死我了,我总觉得那人感应到我的存在了。”
段重帆假装抬袖擦汗,实则挡住其余人的视线,回道:“当然,他可是傅念望,瑞华门的首席弟子。”
“瑞华门?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你当然不知,瑞华门在十年前就已经灭门。”
“灭门?邪道出手?”
“并非如此。”
厉鬼很是震惊,“那…是仙门斗争?还是自相残杀?妙天阁竟允许此等惨案发生?”
妙天阁承担着督查仙门的重任,若是门风歪斜,会对其施压惩处,且还负责仙门新弟子为期一年的前期培育。
“说什么傻话,这事儿放哪儿都不被允许,只是…”段重帆透过指缝盯着傅念望两只手腕上的手镯,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事发毫无征兆且出人意料,事后也只能对犯人加以惩戒,死去的人也永远回不来了。”
说完他低头揉了揉眼角,难怪昨夜会梦到当初留仙城仙武大会的事情。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仙武大会,且初次参赛就夺得魁首。
决赛时,傅念望与简南对决,简南胜出,而后简南与他对决,简南战败。
也是那次,他伤到简南右手筋脉,差点导致他此生无法握剑。
可傅念望为何会出现在这儿?魏菲依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