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原本扒拉灵线的手挠了挠后背，抬腿一瘸一拐地走了。

“嗝…”他拎着酒坛走了许久，仍未回到宅邸。

酒意上脸，满面通红，他气急败坏道：“唔…为何找不见啊！？”

“宅子难找，唔嗝…人难找，家也难找…嗯？我好像…已经无家可归…还被人像鬼仆一样拿捏了命魂，怎么，这么倒霉啊…”

段重帆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他弯身撑膝，又起身抬头，正好看到漫天繁星。

手中早已空荡荡的酒坛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还滚了几滚。

天边北斗仍在，星形清晰，段重帆用手指向北斗星，嘴唇动了几下，一边念还一边跟着挪手。

“北斗位于星空之北，摇光在东，天权在西…宅子在东边…可我在宅子的哪边？嗝…我在哪儿…”

段重帆手指落到面前，转身绕了一圈，手指向何处，他就看向何处，不知绕了多少圈，绕到他头晕眼花，几乎作呕，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弟？”他闭眼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确认不远处的人正是乞丐，“二弟，你为何在此？”

乞丐站在原地，神色无辜茫然，“我也不知…醒来就在这儿…”

段重帆虽喝了一整坛酒，但神智依旧清醒，他走了过去，憨憨一笑道：“你这是观月散步，看到外边来了？可今夜…”他指天仰头，“今夜无月，你为何还会梦游？”

乞丐察觉到他走路姿势不对，疑惑道：“你怎么了？腿受伤了？”

段重帆抬了抬左腿，带起一阵酸胀闷痛，无所谓道：“喝醉被狗咬了。”其实是摔到水里崴了脚。

“被狗咬了？”乞丐瞪大了双眼，显然不敢相信，“以你的身手为何会被狗咬？”

段重帆「啧」了一声，“都说喝醉了，二弟，你快来扶我一把。”说着便想他伸出手。

不料乞丐后退了一步，摇头拒绝：“你离我远点，一股酒臭味儿。”

段重帆不依不饶，撒起了酒疯，“我供你吃，供你穿，我喝酒被狗咬了，你还嫌弃我，没天理了！！！你个负心汉，没良心的，呜呜呜。”

他声音越嚎越响，周围甚至有居民开窗吼道：“深更半夜的，谁在鬼哭狼嚎？”

乞丐连忙哒哒哒地快步跑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近乎祈求道：“别喊了！”

段重帆朝他靠过去，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酒意逐渐蒙蔽神智，他撅起嘴唇，撒娇道：“二弟真好，懂得心疼人，不枉哥哥我这么疼你。”

闻言，乞丐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头微微撇开，免得他呼出的酒气扑到面上。

段重帆如何察觉不到，贱兮兮地凑到他耳边，摆正他的脸，冲着他狂吐气，还打了个酒嗝儿，粗着嗓子傻笑：“二弟，嘿嘿…”

乞丐松开他的手臂，捂嘴皱眉，没忍住发出干呕的声音，用力摆头将下巴从他的魔爪中挣脱出来，走得离他远些了，才敢喘气呼吸。

段重帆怎会让他逃走，快步追了上去，双臂搭上他的肩膀，整个人压上他的后背，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喊道：“臭乞丐，臭讲究。”

“你真是…”顽劣不堪。

后半句乞丐并未说出，他叹了声气，没把他推到地上，反而抓过他的双臂，弯身拖拽着他回了宅邸。

第二日，宿醉苏醒的段重帆强忍着头中胀痛，坐起身来捂脸叹息，“真是脸都丢尽了。”

他晃晃悠悠地来到乞丐门外，想要为昨夜的事道歉，敲门一碰，却发现房门未关。

推门进去后，来到卧房没见到他的人影，而且厉鬼娃娃也不在。

他正要离开，却看到一旁窗户大开，窗沿上摆着的正是昨日买的糖人，脑中按照方位思索片刻，霎时只觉无言以对。

“…糖人也要看月亮？”

段重帆来到膳厅，乞丐正端着一碗粥细品。

魏灿神情不悦，正低声骂道：“好不容易才让姑姑同意，又出这档子事儿…”

“一大早就气恼烦躁，出什么事儿了？”段重帆与他们坐到一桌，边问边取来粥碗。

魏灿「哼」了一声，筷子在碗中狠狠地戳动，本就黏糊糊的粥，几乎快被搅成水了，“我们不是打算今日启程去留仙城吗？”

“嗯，对啊，午时出发不是吗？”段重帆端起粥碗，略尝一口，味道不错，就是有些烫了。

“计划确实如此，”魏灿语气霎时变得咬牙切齿，“可偏偏昨夜法阵察觉到死怨，今日清早开始，城门紧闭三日，禁止任何人进出。”

闻言段重帆被热粥呛住，咳嗽个不停，眼泪都流了出来，“咳咳…”

乞丐淡淡瞟了他一眼，魏灿也只当他吃粥吃得急了些，“心急什么？桌上没了，厨房还有。”

段重帆拿过桌上的手帕，捂嘴略咳了几声，心虚地眨了眨眼，道：“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