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大哥,你醒了?”
段重帆连忙问他:“三弟,刚才…我和你二哥这边有没有出现异常?”
“有啊。”
“什么情况?”
“就大哥你一直在哼哼唧唧地说不舒服,我想把你叫醒来,可不知为何就是没法靠近,好像有结界一样。”
段重帆隐约感觉到死怨似乎又趁机作祟了,可他又没什么大碍,大概是桃树做了什么,厉鬼这才没法靠近。
他迟疑片刻问道:“那没事,但,但我怎么…到床上来了?”
“啊?大哥你不记得了?是你自己爬上去的啊,还把二哥紧紧抱着,在他胸口蹭脸呢,后来二哥才把你抱…”
厉鬼老老实实地复述着此前的景象,却被他猛地一把捞了过去。
他看着他陡然放大的五官,惊叫出声:“啊!大哥,你干嘛?”
段重帆鼻尖几乎抵上了娃娃的身体,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嘶哑着嗓子警告道:“不许告诉你二哥!”
他还说乞丐不开窍呢,结果自己倒是一直做这些越界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
“…嗯,好,我,我不告诉二哥,大哥你先放开我。”
段重帆刚把他松开,厉鬼娃娃咻地一下就跳回了桌上,躲在茶壶后边不敢看他。
但他无暇顾及这个,挪身盘腿打坐,检查识海内的死怨。
由外到内,由浅至深全都检查了一遍,深层识海又恢复成他们到来之前的模样。
他环视一周后,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后脑,“那刚才的异动从何而来啊?”
又找了一圈后,终于在天上看到了熟悉的印记,下意识地念道:“灵印…”
他回头神色探究地盯着桃树,分明在乞丐带着死怨到这儿的时候,它都没有半点反应。
可现在看,这么大个洞它都能补上了。
而且方才他看过乞丐的手,和简南的并不像,那为何当时会有那种感觉。
段重帆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早就确定过了,他不是简南…现在又何必如此纠结。
他将意识抽离识海,垂眼盯着睡得不省人事的乞丐,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睡到他身侧,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段重帆刚醒就被乞丐瞪了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你作甚这么看我?”
乞丐不打算放过他,“你昨天做了什么?”
听他问起这事,段重帆就一阵心虚,梗着脖子强撑道:“你没发现你昨天很奇怪吗?”
乞丐还真被他唬住,仔细想想后点了点头,“确实很奇怪,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身体不受控制。”
他说的正是他带着林微躲开的时刻。
“所以我是担心你的身体,还差点出了岔子。”
厉鬼适时开口:“大哥他说的是真的,他昨天难受得直哼哼,还…”他本想接着说,在看到他警告的眼神后,当即改口,“没什么。”
段重帆似觉得不够,还在凄凄惨惨地委屈道:“对啊,二弟,我快被你榨干了。”
乞丐倏地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疑惑地「啊?」了一声。
段重帆伸手把他的衣裳扯开,手指戳着他肩颈处白嫩的皮肤,“你没发现自己全变白了吗?多亏了我积攒这么久的灵力。”
乞丐顺势低头看去,上下摸索片刻,竟然是真的。
他不好意思地望向他,低声歉然:“是我误会你了。”
“没事,但你身上死怨已经全清,那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乞丐皱眉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沉默思忖许久后,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霎时间段重帆脑子里就只有四个字:白费功夫。
他掌心托着下巴,手肘撑在膝盖上,摆出一副懒散的模样,追问道:“那昨天在当铺你为何知道那四样东西的摆放顺序?”
乞丐满脸茫然,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按照摊主男女老少的顺序摆着更顺眼。”
“你…”段重帆手指着他,欲言又止地纠结许久后,恨铁不成钢地摆了摆手,“算了。”也许就是这么巧呢。
早上用过早餐后,魏安和张离便带着他们离开鬼市,林微则是跟着文丹冰和谢坤他们。
在走出鬼市地界时,厉鬼忽然传音问道:“大哥,左边的木牌是做什么用的?”
段重帆疑惑地「嗯」了一声,而后看向左侧的木板,只见上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天山剑宗李鹤雯、段重帆,碧光云天简南不得入内!”
厉鬼还在问:“为什么大哥你的名字也在上边?”
“……”段重帆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回道:“与你这小鬼何干,别瞎问。”
且不说如今他的处境导致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狡辩,就算是当年他也只敢在心中腹诽。
而且…以前,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这牌子上写着的只有:“天山剑宗李鹤雯与狗禁止入内。”
当年他从李鹤雯那儿得知鬼市有芦苇县鬼修法阵的线索,立刻赶了过来,然后就被这木牌震在门口。
许是他呆愣的模样太过奇特,还有好心人上前关心他:“小兄弟为何一直盯着这牌子?你养狗了?放心,狗可以进去的,没人管。”
段重帆肩膀一垮,不敢相信地问道:“那…那另一个李鹤雯呢…”
那人脸色陡变,语气冷漠得好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却格外坚定决绝,“哦,你说李鹤雯啊,她绝对不能进。”
段重帆忍不住心道:“…好歹是第一仙门的大师姐,怎的在他人嘴里…连狗都不如…”
当时他脑补了一下,估计李鹤雯看到这木牌后,定要把这群人啊鬼啊教训一顿,还会说:“学声狗叫再离开。”
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张狂放肆的笑容……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牌子不仅变大,上面原本写的狗也没了。
鬼市主人这意思是:他们仨连狗都不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