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澜书院●飞檐挂风铎
谢长朝立在竹影斑驳的窗前,黛青暗纹襕衫随着穿堂风轻轻摆动。
他伸手接过书童递来的青瓷茶盏,指尖捻着盏沿轻转,茶汤泛起的涟漪映得面容愈发沉静。
“谢二公子几日不见,倒真变了不少。”
云筝素色襦裙扫过青砖,望着案头堆积的经史典籍,又瞥见墙上新挂的《诫子书》,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谢长朝将茶盏搁在桐木几上,动作轻缓如拂琴:
“云筝姑娘说笑,若不是云筝姑娘,长朝又怎会明白读书的奥妙。”
他抬手示意书童退下,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论语》的封皮,倒比往日执骰子的模样多了几分风骨。
云筝广袖轻扬,从檀木匣中取出三卷织锦书册。
最上方的《孙子兵法●权谋篇》以玄色鲛绡为封,金丝绣着 “兵者,诡道也” 六字;
中间的《吴子兵法●应变章》用靛蓝云锦装帧,暗纹如战阵排布;
最下一卷《尉缭子●武议》则以素白绫罗包裹,边缘缀着青铜编钟状的书扣。
“《孙子》云‘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方为用兵精髓。”
云筝指尖划过《孙子兵法》封皮,“昔年谢侯爷奇袭漠北,正是用了‘能而示之不能’之计。”
她又抽出《吴子兵法》,书页间飘落半片干枯的箭羽,
“此书着重应变,二公子可曾留意‘一曰义,二曰仁,三曰礼,四曰信’?治军之道,与修身齐家同出一理。”
最后她翻开《尉缭子》,露出夹在其中的古旧舆图:“《尉缭子》谈武议,讲的是‘兵者,以武为植,以文为种;
武为表,文为里’。谢二公子如今研读经史,恰是为将来掌兵铸下根基。”
谢长朝指尖抚过泛黄的书页,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褪色的《平戎图》。
曾经只觉得沙场凶险,如今再看,竟是字字透着谋略。
“多谢云筝姑娘提点,”
他合上书卷时,眼中闪过一道锐光,“长朝明白了 —— 纸上谈兵终觉浅,欲解兵书,还需深察世事。”
“用兵如治学,皆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檐下几片槐叶飘落在翻开的书页间。
云筝望着谢长朝认真思索的侧脸,恍惚想起半月前那个带着斗鸡闯进书院的纨绔子弟。
明德归真丹的效力,终究是将这顽石,磨成了锋芒暗藏的璞玉。
彩云苑
鎏金烛台映得满室通红,好命婆手中的象牙梳正缓缓滑过沈清如瀑的青丝。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吉言随着檀木香气在屋内流转,镜中倒影里,任婉云眼眶泛红,珠翠随着颤抖的下颌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