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怀舒冷然道:“没曾想柳丞被外道迷了心,在京城搜刮乞丐,取血请仙。最后竟还将主意打到了皇亲国戚身上。”
柳相厉言急色:“父亲杀人了吗?他不过是取些血罢了!”
他瞳孔瞪大,甩了甩衣摆:“我同胞弟出生后,柳宜身弱体亏,连医术高超的父亲也无法救治。于是父亲决定游历四方,一是寻访世外,二是悬壶济世为柳宜祈得安康。”
柳相拾起灵牌,用衣袖拂过,擦了擦不存在的尘埃:“我们一直在等着父亲接我们前往京城。”他的眼神闪过愤恨:“马车到了,等来的却是流放的圣旨。”
随后他垂下眼帘,盖住怨恨,满不在乎道:“不过父亲成功了,他成了花仙。也就是那年,柳宜身体日益好转。”
柳相弯了弯眉,笑道:“这小子也活得很好,一定是父亲...”
“不是的。”
门外低落的声色打断了柳相。
“兄长,你忘了吗,是你救了我。”柳宜垂首收了一把油纸伞,走进屋内。伞面的雨滴顺着伞尖滴落在地。
江和尘向外瞥了眼,已是雨幕涟涟,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
“小宜你怎么上来了?”柳相竖起眉,苛责道:“你不是答应兄长绝不上蛮山?”
柳宜不为所动,定定地望着柳相,问道:“兄长,为何不让我上蛮山?”
柳相一时间怔愣:“我...”
柳宜也趁势道:“兄长也知这并非正道。”
柳相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胡说八道,父亲已成花仙,你的病...”
“是你治的,”柳宜上前两步,望着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面庞:“兄长,父亲离家后你苦练医术,那时的你疑难杂症不在话下,但你不愿意给我号脉。”
柳宜按着他的肩:“兄长害怕把出脉后,同父亲一般束手无策,永远靠着那几口药吊着我的性命。”
柳相默着声。
柳宜顺着他的手臂滑下,从柳相手中拿过灵牌,抿唇道:“父亲饮血身体每况愈下,在流放中故去,兄长带我逃至蛮山。”
柳宜抬首,看着柳相眼中的自己:“那夜,我奄奄一息,兄长为我号脉。”
“兄长忙了一宿,配药采药煎药,将我拉回了人世。”
柳宜看见他眼中的自己在微微震动:“此后很长的时间我卧病在床,兄长治好了我,但也愈加偏执。你更愿意相信是每日向父亲祷告也不愿意相信是你的医术救了我。”
“我的医术...”柳相看着自己常年采药显得苍老的手。
蓦然,眼前一晃,柳宜将自己的手覆在其上,握紧。
“兄长,和我回去,好好生活。”柳宜眼神诚挚,带着热枕期盼。
柳相眼神柔了下来,勾起了唇:“小宜,你从小到大都很乖。”
柳宜眼中划过欣喜,但柳相的下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窖。
“也很天真。”柳相握着柳宜的手用力一拉,将他拉至身后,吹了一口哨声,退回角落,没了踪影。
随着柳相的哨响,原本沉寂的蛮人如苏醒的藤曼,不留间隙地攻击。
江和尘眼疾手快从地上拾了一把石刀,将卫青身上的麻绳割断。
段怀舒有意将江和尘推出包围圈。
江和尘道:“在祠堂里他们不用钢针。”
段怀舒应声道:“嗯。空间太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段怀舒找准时机,揽过江和尘离开包围圈,旋即轻推,让他隐了身形:“和尘,你呆在角落别动。”
说罢,段怀舒引开蛮人。
段怀舒说不动,江和尘当然听不进去。他视线瞥到另一侧的角落,柳相柳宜去哪了?
江和尘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往另一侧角落移动。
离得近的一个蛮人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向后劈石刀。
江和尘神色一凝,硬生生拉着背脊往后躲,石刀堪堪从眼前划过。他下意识的用手刀砍在蛮人手腕,‘铛’一声石刀落地,他捏着蛮人的手腕向后一折,让其身体一转,脚尖踢在膝窝处。蛮人就这么直挺挺地趴了下去。
江和尘抿了抿唇,拽了拽手。
怎么回事,有点爽。
来不及多回味,江和尘迈向了他们消失的角落。那处太暗,江和尘也顾不上什么尸油灯了,举起一盏便凑了过去。
那香味扑鼻而来,江和尘垂首,尸油怎么凝固了?
火尖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跳动,角落被照亮,空无一人。
江和尘凝眉,在墙上摸索。
他可不信诡道成仙。
指尖细细划过墙面,平整光滑。
靠近折角处才摸出一丝凹凸,他用掌心推了推,墙挪动分毫。江和尘心中有了估量,手上一使劲,一道暗门被推开。
门后是杂林,一条一条小道如线般穿插在树木之间。雨停了,枝叶上的水滴不停歇的滑落,让静谧的空间有了些声息。
江和尘侧目看向身后,段怀舒与卫青两人虽不会在蛮人手中吃亏,但也无法脱身。他收回视线,举起油灯辨别杂草的压向。其中有一道杂草普遍折起,应是长年累月行走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