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三年前。
一骑快马自青州来,冒雨飞奔入京。
雷雨交加的夜,有人提着灯笼快步穿过长廊,一道暖光划破了宁王府的夜色。
来人最后停在一间房门前,叩门。
“殿下?”
片刻后,屋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何事?”
站在门口的周管家躬身回话:“青州决堤,皇上急召您入宫。”
*
翌日,上京的百姓发现今日街面上的巡逻的人多了一倍。
避让的人群里有人念叨:“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可不是,听说青州那边发大水,大坝都被冲垮了。”旁边一人接话。
一人闻言忙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那下游不少村子呢,真要是大坝垮了那还得了。”
“我诓你们做什么,我侄子昨夜里当值,说是各个衙门的大人,还有荣王跟宁王殿下都被召进宫了。”
“今年到底是个什么年岁,年初云州雪灾,这还没过两天安生日子,水灾又来了。”
“这要是真的,那青州这个水灾只怕比云州更糟。云州好歹离上京还有这么远,可青州不一样,离青州最近的是乾州,其次就是上京。这雨下个没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年初的雪灾一刮,这回赈灾的钱粮什么时候能到恐怕只有老天爷知道了,到时候这灾民还不得都会往这上京城来。”
……
可眼见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上京的街上愣是不见一个灾民。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连上京城里议论得最多的也变成了君春楼关门的事。
君春楼是上京城里生意顶顶好的酒楼,几乎每日都是满座。不过生意如此火爆的君春楼昨日竟贴出告示,说家中有事,歇业几日。
都在议论说君春楼到底是赚了多少银子才有这样的底气,这么大的生意竟然说歇就歇了。
一人打马从长街过,最后停在一家茶楼前,翻身下马径直上楼,最后进了二楼一间临街的雅室,冲着站在窗前的背影行了一礼。
“殿下。”
慕容渊收回落在平静寻常的街道上的视线,回身:“查清楚了吗?”
“属下按照殿下的吩咐一路往青州方向找去,最后在和光县的裴家庄遇上青州来的灾民。裴家庄在村口搭了粥棚,还安排了地方给灾民休息,灾民就都停在那儿了。”
慕容渊摩挲了下手上的玉扳指,喃喃:“裴家庄……”
被这么一提,旁边的陈昭忽想起来一件事:“可是今年年初云州雪灾时捐粮最多的那个裴家庄?”
“属下打听过,正是。”门口的人回。
闻言,陈昭不由困惑:“这裴家庄,不过一个小小的村庄,哪里来的这么多粮食?”
“青州来的灾民有多少?”慕容渊问。
门口的人忽然答不上来了。
等到了裴家庄,才知道为什么答不上来了。
除了刚到的人,因为天还下着雨,这一路赶来,不免狼狈,能看出来是灾民。可在村子里的人,虽到处是人略显拥挤,但都衣着干净,没有一人蓬头垢面,还都在做事,煮粥的煮粥,熬姜汤的熬姜汤,浆洗的浆洗,根本分不出来哪些是村民哪些是灾民。
村子里的女娲娘娘庙腾出来用作众人歇脚的地方。这娘娘庙占地不小,一个偏殿比有些道观庙宇一整座都大。而这样的偏殿还有两个,左右对称。偏殿的檐下拉起绳子,挂着洗干净的衣服,廊檐又深又高,衣服高高挂在檐下,既淋不到雨也不妨碍人过路。
现在正值夏季,偏殿里都铺着干净的草席供人休息。草席一排排铺过去,不见凌乱,地上也都是打扫得干干净净。
陈昭站在偏殿门口,见此情形,不禁低声感叹:“要不是事先知道,哪里看得出这里是灾民的落脚地。”
“咳咳咳!”正殿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隐隐约约还夹着低低呻吟。
“正殿里好像也住了人。”陈昭说。
慕容渊迈腿往正殿去。
两人刚要走出廊下,一道声音从庙门口传来:“偏殿里有换衣服的地方,先把身上的湿衣服都换下来。”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领着一行形状狼狈的灾民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人衣着素净,五官周正,颇有几分文臣气,但实际上此人却是经商为生。
“裴掌柜的?”陈昭看着为首之人出声。
还真是没想到,君春楼的裴掌柜的裴竟是裴家庄的裴。
裴柏君闻声抬头,看到陈昭身边的人时,脸色一变,正色,快步上前:“宁……”
刚开口,就被陈昭出声打断了:“我家公子听说青州的灾民都在这儿,所以过来看看。”
听到陈昭对慕容渊的称呼,裴柏君当即会意,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只默默冲着慕容渊拱手一礼。
“不必拘礼。”慕容渊手轻抬。
“现在这边情况如何?”
裴柏君将刚刚带来的一行人交给其他人,然后把这边的情况大致说明。
“正殿也住着人?”
“是。伤的病的都安排在正殿,统一照顾。”
难怪刚刚一路走来未见伤员。
见慕容渊准备往正殿去,裴柏君忙拦:“殿……”
“里面有不少染了风寒的人。”
慕容渊并未止步:“无妨。”
进了正殿之后发现正殿被一分为二,一侧安排的都是受了外伤的人,身上的伤都已经处理过了。另一侧自梁上挂了一张帘子下来,有咳嗽声从帘子后面传来,想来这一侧应该都是风寒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