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厮黑着脸进来的时候，原本半掩的轩窗整个打开。呼呼的风不正断往里面灌，常久时月白色的衣袍和发带被吹得乱七八糟。

小厮见两人还在屋内，脚步一顿，冲着二人恭敬地行礼，面上的笑容却比贺连理第一次见到时更加僵硬恐怖。眼睛依旧是眯着，却精准地捕捉到两人所在的位置，隔着桌子静静观望着准备翻窗逃跑的两人。

贺连理毫不意外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到还在找角度攀爬的常久时身上，伸出手想要去扶他，却又不知扶哪里，叹了口气，“你小心点儿啊。”

风吹得让人有些难以呼吸，常久时皱了皱眉，提着衣角以防不小心踩到。然后又一次将脚踩在及腰高的窗沿上，结果又是摇摇晃晃地站不上去，怯生生地收回了腿，换了个姿势继续。

贺连理一开始还用手护着他，怕他不小心没站稳翻出去，后来发现他根本踩不上去，用手揉了揉眉心，边叹气边摇头。

不中用啊。

“公子……”常久时抿着唇，看向贺连理的眼里氤氲着浓浓的愧疚之情，一脸无奈，“这个……太高了，我上不去。”

……就这个体质还需要两个人看着啊。

贺连理有点想笑，又怕打击到常久时的自信，咳嗽两声把笑意憋回去。也是，就这个体质才更需要两个人看着。

“两位，这是要去哪里啊。”左边的小厮看着贺连理，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带着一股狠劲；而右边的小厮则担忧地看着还在不断努力尝试站上去、形象有些狼狈的常久时，下意识抬脚伸手想要去扶，却被左边小厮一个眼神制止，只能悻悻止住动作，然后一脸怨毒不快地看着贺连理。

贺连理一脸无辜，大大方方迎上两人的视线。

一开始分不清两人，现在发现其实很容易。会讲话的是本体，目光总看常久时的是分身。

“看不出来嘛？我在……带他私奔啊。”贺连理耸了耸肩，摊着手笑嘻嘻地回答小厮。

小厮不约而同地嗤笑出声。

“在我们手下，想要带走我们的人？我欣赏你的勇气，不过真可惜。”左边小厮摇了摇头，嘴角的弧度裂得越来越大，“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去死吧！”

随着一声怒吼，小厮的身形在一颤一颤中逐渐变得扭曲硕大，“嘶——啦——”一声接着一声，蓝色的衣衫被撑破，露出掩藏在下面的青黑色皮毛。

头颅也发生了骇人的变化，在人兽之间不断闪烁着，最后恢复了双面狐的模样，冒出了耳朵，嘴巴也变得尖细，双眼冒着幽幽绿光，透露着贪婪以及对血的渴望，腥臭的液体透过尖锐的獠牙中顺着狰狞的嘴角落下=。

贺连理被熏得有些睁不开眼，皱着眉不挺用手在鼻前扇着，侧过头去看常久时的反应。

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恐惧和震惊，优雅地抬手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口鼻。不知道是早就习惯了还是因为他的设定就是这样。

察觉到贺连理在看他，常久时露在外面那双清亮无辜的眸子眨了眨，柔和的笑意在眼底荡漾。

像是误入尘世的仙子，懵懂又天真，让人看了心生怜惜，又不敢轻易惊扰。

他确实有本事。

贺连理有一瞬间的失神，如果常久时是个女人，都不需要其他技巧，单凭那张脸和他的气质，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为之倾倒。

有机会看看能不能把他的数据偷过来，下次决斗的时候换上，试试能不能用美人计取胜。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小厮见贺连理居然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冷哼一声。

双腿用力往前一蹬，如离弦之箭，张着血盆大口齐齐朝贺连理扑了过去，庞大的身躯掀起一阵腥风，尖锐的獠牙和利爪在琉璃灯盏下闪着寒光。

常久时一脸担忧，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和贺连理保持距离；反观贺连理一脸兴奋地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手指精准地夹住了口袋里的桃花胸针。

他手腕轻轻一抖，胸针在空中划过一道寒芒，“嗖” 的一声直奔右边的分身射去。

“哈？”双面狐的视力极佳，在看清是什么之后忍不住发出嘲讽的笑。

桃花胸针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形态发生了改变，花瓣与叶子的边缘逐渐变得锋利，最末端探出尖锐的锋刃，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本体先一步察觉到不对，下意识伸出手去阻挡。锋刃的速度很快，擦过他的爪子直直插在右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分身咽喉上。

这一下，贺连理用了五成的力，还没落地的分体被这一下打到竟直接改变落地方向，‘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墙上，顺着墙面跌落在地。

“呃……”分身瞪大了眼睛，浑身却止不住地抽搐，颤颤巍巍地伸出爪子摸索着自己的喉咙试图拔出，可胸针几乎完全嵌在了他的喉管里，只留下一小节叶子。

“耶，打到了。”贺连理嘻嘻。

“我杀了你！”本体怒吼，眼球充血，面容因愤怒更加扭曲，爪子往贺连理的胸口刺去，试图把他的心挖出来，可还没碰到贺连理的衣服便被他灵巧躲过，自身落到地后因为惯性往后溜了一段，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警惕地在房间搜索着贺连理的身影。

贺连理侧身避开，足尖轻点踩在桌上，借力灵活往前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分身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