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三更了。”捷勒不敢再看阿锊司,只好将视线放到伊路米纳森身上。
伊路米纳森倒是淡然,藏在兜帽下的澄蓝眼眸微微闪了闪,“捷勒狱官,可否把公文给我看看?”
原以为会是赦令,想不到却是催命符,看来这场戏变得更有意思了。
捷勒也觉得今天晚上的事蹊跷,一边把公文递给伊路米纳森一边说,“刑期提前的奇闻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知摄政大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还介意这短短五个钟头不成?不过莫得勒犯人的斩首计划没变,还是在早上九点。”
有时候世道坏就坏在这里,真正做了恶事的杀人犯反而比一时倒霉的好人还活得长久,看来“祸害遗千年”这句古话真不错。
伊路米纳森将公文看完,心里不禁对自己选中的摄政有些满意。
纸上不仅写明了行刑的时间点,还特别交代处决阿锊司后要呈上首级,以凭查验。
若不是普瑞斯特对南恩产生了非分之想,这样缜密的心思,倒真可以赏个重用的机会。
可惜,普瑞斯特肖想谁不好,偏偏要打南恩的主意,伊路米纳森的目光一瞬间暗了下去,语气却听不出任何异常,“捷勒狱官,这位莫得勒是个怎样的人?”
捷勒虽有些疑惑,但仍然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莫得勒啊,他就是我之前说的,在监狱里关了九年的杀人犯。怎么了,蒂斯凯神父?”
伊路米纳森没回答,而是继续问道,“照您看来,他是死有余辜之人吗?”
捷勒想了想,重重点头,“再罪有应得不过了。这位莫得勒关在监狱九年,每天都要问我们拿酒,是个十足的大酒鬼,喝完就躺在监牢角落,像个死尸似的一动不动。听说他曾经因为酗酒,失手把他的妻子打出了血,他的妻子却因为孩子一直没有告发他,让他潇洒了几年。”
阿锊司不知是听到了“妻子”还是“孩子”两个字,突然像个充气的气球坐直了身体,十分感伤地说,“我想普芮格娜了。”
不知道她现在睡着了没有,肚子疼不疼?听说怀孕的人很辛苦,多想能离开这里,去她身边照顾她。
捷勒看向阿锊司,一时默默无言,不知说什么好。
想吧、想吧,毕竟马上就生离死别了。
伊路米纳森淡淡地看着这两个人,平静地开口,“我有一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阿锊司听了没什么反应,大概觉得和他关系不大。
捷勒则立马转过头,“什么事?蒂斯凯神父。”
伊路米纳森不动声色地用神识屏蔽了这间牢房以外的地区,确保没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捷勒狱官,我想请您暂缓阿锊司先生的处决。”
捷勒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怎么能行呢?摄政大人的公文还在您手上,白纸黑字写着要阿锊司先生的首级,如果我没有按时交上去,恐怕我的项上人头也要不保了。蒂斯凯神父,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他确实同情阿锊司,但还没到为了阿锊司豁出性命的程度,之前为了阿锊司两次三番询问摄政,那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伊路米纳森知道捷勒的担忧,用安抚的语气道,“捷勒狱官,您按照我说的做,我保你不会有事。今天凌晨四点的时候,您把这位莫得勒处决了,把他的头送去摄政大人。”
又是一招狸猫换太子,想不到同样的办法他要用两次。
捷勒不知道伊路米纳森已经成功用过了一次,他直觉这办法行不通,皱着眉说,“莫得勒和阿锊司先生两个人,摄政大人都见过,一定会认出来的。”
伊路米纳森早就想到了对策,“人死了脸会变样子,您找个剃头的匠人把莫得勒的头发剃光,再找位入殓师给他画上全妆,就说是死者生前的忏悔要求,摄政大人肯定不会对一颗首级详细端详。捷勒狱官,您放心,只要这样做,我保您不但不会被降罪,反而会因此收获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