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羽阳从被子里冒出来头来,目光环绕四周一圈。
房里静得瘆。
柯羽阳有点害怕,想缩回被子的那一刹那,“咚咚咚”的声响毫无预警地再次传来。
这次,柯羽阳准确地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视线锁在紧闭的窗帘上。
仿佛心有灵犀般,柯羽阳瞳孔微缩,焦急地挣脱开缠绕着自己的被子,一股气地跑到窗口那里一把拉开窗帘!
月光倾斜而入,仿佛宣告着魔法时刻的降临,而浸泡在月光下的空气,似乎不再那么的空虚冰冷了。
床上除了一只兔子布偶,还多出了两个小身影。
柯羽阳蜷缩在阮司夜怀里,眼神失了焦,“阿夜。”
这次的呼唤,少了几分甜蜜,多了几分悲伤。
“我都知道了。” 阮司夜抱着人儿的力度很轻,像对待一个易碎品,深怕一不小心就弄伤了他一样。
一句体贴的“我都知道了”,代替了所有千言万语。
柯羽阳鼻子一酸,“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要一想到从明天起就再也见不到阿夜,他的一颗心就疼得不行。
“阳阳。”
柯羽阳仰起头,与阮司夜四目相交。
阮司夜用拇指擦拭人儿眼角上的泪滴,“记得前几天我在这里说过的话吗?”
“记得,”柯羽阳抽哽了一下, “你说、说我是你的责任,一辈子的。”
“那就相信我,” 阮司夜额头抵着柯羽阳的,“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去到你身边,然后谁都不能再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柯羽阳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至少今晚,”阮司夜双目阖上,藏起了所有情绪,却藏不住那颗从眼角处徐徐滑落的莹晶,“在我怀里好好地睡吧。”
柯羽阳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棵茂盛苍翠的榕树,榕树下有一个男孩在低头看书,他跑前去想看清那人的模样,场景却奇异的离他更远了,无论他怎么追赶也接近不了那个男孩。
他扶膝喘着气,再次抬头一看,榕树已经不见了,入目的是一个温馨的小房间。
一个男孩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他悄悄走前想看一眼男孩的容貌,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个飞机模型。
他弯腰捡起它,一抬眼场景又变了,是另一个更为宽阔的房间,窗口大敞,早晨清风吹得窗帘泛起了连绵皱褶。
手里的触感有异,低头一看,那是一只兔子布偶。
“柯羽阳。”
揉捏兔子布偶的动作一顿,他猛地一回头。
身后空空如也。
到底是谁在叫他?
就在这时,腰身突然被一股莫名力量给紧紧圈箍着,一团热气暧昧地打在他耳根处。
他一惊,下意识地想转头去看谁在抱着他,全身上下却动弹不得。
......等一下。
那个人好像在说话,说的什么?
太小声了,听不清。
他合上眼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仔细一听。
“不准忘了我的名字,我是......”
是什么?
“......你要敢忘了,就算你哭着求饶,我也不可能放过你。”
随着最后一个句点的落下,腰上的力度也跟着消失不见。
“不要走!”柯羽阳霍地睁开眼。
所有梦境如浪潮般退去,眼前的景象和梦里的大相径庭。
这个房间他睡了十二年了,却远远没梦里的那小房间来得让他舒适安逸。
胸口上下起伏,他缓缓地抚了上去,感受到底下热烈的心脏率动。
疼,真的疼。
这次,他也没能从梦里听见那个人的名字。
“吧嗒”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柯羽阳反射性地抬头望去,进来的是一个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
“阳阳?” 郜安国关上房门,上前几步关心一问,“起来了吧?肚子饿不饿?爸爸做了你最爱吃的——”
“出去!” 柯羽阳眼里露出一闪而过的厌恶。
郜安国略局促地站在一边,神色尴尬,“额,爸爸只是想叫你起来,大家一起吃个早餐。”
“不用你叫,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动静太大,叶茵也开门进来了,她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
叶茵安抚性地拍拍怀里的小孩,看着柯羽阳的目光透着少许警告意味,“阳阳,一大清早的发什么脾气?妈妈不是说过了不能对爸爸无礼吗?”
郜安国不在意地罢罢手,“孩子刚起床,多少有点起床气,没关系啦!”
攥着被单的手收紧,柯羽阳垂下头来,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我要洗澡了,麻烦你们出去。”
浴室里氤氲弥漫,柯羽阳用手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
肌肤白皙,嘴唇偏红。
呵,他还真看不出这张脸有哪点值得别人喜欢。
他抬手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一张口罩。
口罩是他的同座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他的,说什么是超级限量版,全球仅一。
柯羽阳只当他在打诳语。
不过这口罩质地既良好又轻薄,戴起来不会觉得呼吸不通顺,他挺喜欢的。
最重要的是,口罩下角还有一个可爱的迷你标志。
是一枚弯月环拥着一颗小太阳的图案。
瞧着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