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一下变得空荡荡的感觉可不好受,阮司夜捻了捻残留在指腹上的余温,恢复了往常淡而平缓的语气,“先吃了早餐,我再送你回去。”
柯羽阳摇头,“不吃早餐也行的——嗷唔! ”
额头冷不防地被轻弹了一下,一点都不疼,就是太突然了。
柯羽阳揉了揉额头,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去。
“柯羽阳,”阮司夜抬手理了理人儿微翘的发丝,修长手指顺着往下,碰了碰那粉嫩的脸颊,“乖一点,别让我再喂你吃胃药了。”
对方的深眸里只有自己的倒影,柯羽阳愣了愣,心底某一处烫烫的,好像有什么即将要突破而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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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流不息的车道两旁,是沉浸在夕阳橙光下的繁华商街。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其中以装扮时髦的年轻人为绝大多数。
装潢奢华的高级餐厅里,耳垂上镶有黑钻的男生搁下手里的手机,微侧着头,目光无波无澜地透过玻璃窗俯望着街上的人群。
桌上手机屏幕暗下之前,可见多个未被接通的电话记录。
坐在对面,穿着一袭粉色长裙的罗燕儿肆无忌惮地盯着男生的侧脸看,眼里透着连美瞳也掩饰不了的痴迷。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周大田冷汗汵汵,连忙出声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罗小姐,看在您逝去的父亲份上,阮哥并没特意遣人来这里追上两个月的租金。但这个月您要是再借口拖欠租金的话,咱不保证不会采取什么行动。”
罗燕儿风情万般地将刘海撩到耳后,含羞带笑地道:“我想阮哥应该不会介意。”
“呵。”
突如其来的短促轻笑惹来了两人的注目,罗燕儿一窘,以为自己被男生嘲讽了,怎知对方根本没关注他们的对话,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嘴角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哪来的笨熊。”
罗燕儿和周大田一脸好奇地随着阮司夜的视线往下望去,一眼就发现了对街边欢乐地跳着舞,边派着传单的白熊人偶。
白熊人偶标奇立异的舞姿吸引了不少群众的围观,几个调皮的小孩还上前扯了扯白熊的短尾巴,拽了拽白熊的手臂,撞了撞白熊的肚子,好不欢脱兴奋。
罗燕儿不屑地撇了撇红唇,正想撤回视线的时候,刚好瞥到了玻璃窗反射里的阮司夜。
她迅速换了张脸皮,激动万分地合起双手,“嗷~熊熊好可爱哦!”
罗燕儿清脆嘹亮的声音没引起阮司夜的侧目,反倒是餐厅里的顾客被她挑起了好奇心,尤其坐在靠窗位置的人吃饱没事做,都开始对白熊指指点点起来了,有的还拿出手机打算录个影像。
一名女子手心贴在玻璃窗上四下张望,正好撞到了某一幕,惊呼声也跟着脱口而出,“哎呀!白熊被人撞倒啦!”
罗燕儿自然也瞥见了,被撞到的白熊趴倒在地,头套都飞脱了出去,在附近的人竟也没一个上前扶他起来,有的甚至还站在那里捧腹大笑。
从这里望去,只能得悉穿着白熊人偶装的是个黑发少年,看不到正脸。
或许是人偶装太笨重了,少年好半晌都爬不起来,周围不知不觉的聚集更多人了。
罗燕儿收回视线,一心想要在阮司夜面前惋惜一番社会的世态炎凉,还没来得及清嗓开口,就见对面的男生霍然起身,随手扫起桌上的手机大步离席而去。
人行横道的另一端显示着红灯,仪表身高出众的阮司夜独鹤鸡群,不难发现多数路人的目光都不在红绿灯,而是在他身上。
这些阮司夜似乎都毫无所觉,他的视线纹丝不动地锁定着对面那只已经爬了起来,戴回头套又继续晃晃悠悠着派传单的“白熊”。
下一刻,绿灯亮了起来。
阮司夜率先迈开长腿,后面的人这才如梦初醒般鱼贯跟了上去。
平淡无奇的人行横道愣是给阮司夜走出了T台的味道,后面跟随着一大群人。
这样一奇观真的很难让人不去注意,连在晕乎乎地派传单的“白熊”也注意到了,于是“白熊”不再摇摇晃晃了。
面朝阮司夜方向的“白熊”,脚扎根似的一动也不动,传单也不派。
随着距离的拉近,“白熊”不动声色地后退一小步,然后再一小步。
“白熊”唯唯诺诺退缩的小动作没逃过阮司夜的眼睛,他开始加快了步伐。
“啪”的一声响,厚厚一叠的传单散落于地,“白熊”身影不稳地倒退好几步,随即转身拔腿跑了起来!
阮司夜眉头一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紧盯着那抹白色背影追了上去。
人偶装臃肿沉重,“白熊”根本跑不了多远速度便肉眼可见的缓了下来,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往前咣当扑了上去。
经过“白熊”身边的路人都纷纷倒吸一口气,显然被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给吓得不轻。
追上来的阮司夜穿过围观的人群,在趴地不起的“白熊”身侧蹲下,伸手碰上了“白熊”的头套。
“白熊”敏锐地察觉到阮司夜的企图,笨手笨脚地护着自己的头套就是不给他拆下。
阮司夜没跟他硬着来,贴着头套轻柔低哄,“乖,让我看看你。”
“白熊”没放开头套,只堪堪发出一声类似幼崽的低呜声。
哭了。
阮司夜冷下一张脸,手伸进风衣兜里,摸索着手机按下一个键。
几乎是下一瞬间的,数十个留着平头的高大魁梧男从四面八方涌聚而来。
围观的群众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都下意识的让出了位置,不敢挡道。
阮司夜边俯身轻言哄劝,边头也不抬地比了个手势。
指示落下,那十几个黑衣男子面朝外,迅速有序地以阮司夜为中心围成了一道人墙,彻底隔开了外来的视线。
直到“白熊”放松了警戒,阮司夜才动手卸下那令人窒息的头套,露出了柯羽阳泛着红晕的脸蛋。
汗水打湿了部分刘海,柯羽阳整个人像刚从井水被捞上来一样,浑身透着一股精疲力竭的气息。
柯羽阳乏力偏头,任由身上的布偶装被脱下,身子在冷风侵袭之前及时被盖上了一件风衣,紧接着视野一转,他被人以密不可分的姿势抱了起来。
“宝贝抱紧我。”
柯羽阳放纵自己顺着心里的渴望,颤巍巍地环上男生的脖子,宛如久旱逢甘雨般努力地沁取对方的味道,仿佛想把这一份才刚到来,却即将成为最后的温暖永远烙在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