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羽阳攥紧手中的兔子布偶,屏气敛息地等待着。
“柯羽阳……”
一道空灵悠远的声音抵至身后,紧接着一双充满力量的手环上了柯羽阳的腰。
来了!
柯羽阳竖起耳朵,紧绷着神经。
这次他一定要听清楚对方的名字!
耳朵被一阵若有似无的温热给触碰,碰了还不止一次,弄得柯羽阳忍不住颤缩了一下。
怎么不按剧本走了?快点说话呀!
大概是听到了柯羽阳内心的祈求,对方终于大发慈悲地停止亲吻他的耳朵,不紧不慢地呢喃道:“不准忘了我的名字,我是……你要敢忘了,就算你哭着求饶,我也不可能放过你。”
嗯?!
柯羽阳一囧,这哪是他听不清?这根本是名字玩儿自、动、消、音!
腰间上的手渐渐松开,柯羽阳急得慌,只知道绝对不能让对方离开,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扣上对方的手,脱口一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柯羽阳双眼蓦地一睁,猝然入目的是一只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上的超大型兔子布偶,明媚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倾斜而入,营造了似梦非梦的温馨画面。
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床褥,如果不是腰上被一只陌生的手臂给牢牢地圈锢着,而自己如同熟透的虾米般蜷缩在某个人的怀里,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抱着大型兔子布偶在这舒服的大床上翻滚好几圈。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操蛋。
因为姿势的关系,他稍微一抬头就会磕到对方的喉结,一伸直腰就会磕到对方的下颌。
从对方怀里往外蠕动出去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他躺在床的边缘,稍微一蠕就会坠落山崖,然后屁股很可能会开花。
无奈身下被硌得慌,睡意渐散,感觉就越明显。
柯羽阳咬了咬下唇,谨小慎微地挪了挪身子。
谁知,原以为沉睡中的手臂倏地一收紧,再次将柯羽阳给带了回来,胸背相贴,紧随着的是一道低磁暗哑的声音,“想要我松开你?”
柯羽阳窘促得揪着床单,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阮司夜若有所思地端详着人儿嫣红的耳朵,也不知道出自什么心理,更是往那里吹热气,“那就叫我的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柯羽阳妄想着自己是那只大型兔子布偶,大剌剌地躺在沙发上晒日光浴,什么话也不用说,什么屁也不用放。
他半边脸陷入了松软的枕头里,嘴里嘟囔了一句。
阮司夜一时没听清,“说什么?”
“我说,”柯羽阳鼓起胆儿,慢吞吞地道:“你先松开,我再叫你名字。”
阮司夜反常的好说话,不着痕迹地闻了闻柯羽阳的后颈,望梅止渴地压下心中的躁动,松开了对柯羽阳的束缚。
柯羽阳抓准时机,手脚麻溜地翻身下床,一转眼的功夫人已经消失在巨型兔子布偶后面了。
阮司夜:“……”
得了,有话不敢直说便藏在兔子后面的习惯,和小时候如同一辙。
和煦晨光持续弥漫,柯羽阳宛如迷了路的小精灵,手足无措地以兔子布偶为遮掩,像是害怕被发现了踪迹,阮司夜每走前一步,他的心跳也跟着快了一下。
阮司夜最终来到了沙发前,单膝跪下以减缓对人儿的压迫感,柔声轻问:“我有些话想跟阳阳说,兔兔能不能帮我转达给他呢?”
久违的昵称毫无预警地敲入柯羽阳的心房,在那片寂静许久的地方泛起了阵阵涟漪。
时光仿佛回溯到十二年前,那个金光炫目的炎夏。
柯羽阳眼里的茫然失焦,在阳光的照映下无处遁形,他无意识地揪了揪兔子布偶的毛发,嗫嚅闷道:“能,你说吧。”
阮司夜一向不露情绪的黑眸,此刻流淌着浅浅的宠溺包容,竟显得比窗外的浩瀚蓝天还要温柔,“我想跟他说,我的名字是……阮司夜,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阿夜。”
霎那间,心里的悸动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一涌而出,柯羽阳杠不住般地把头深深地埋入兔子布偶里,似乎是不想泄露自己的情绪变化。
阮司夜轻笑了一声,“虽然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最喜欢的,”笑意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认真庄重,“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他……”
东边的太阳冉冉升起,单膝跪在沙发前的男生,在璀璨光辉的洗礼下,俊美得不可方物。
“……对不起宝贝,我来迟了。”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柯羽阳终于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阮司夜霍然起身,毫不犹豫地扯开兔子布偶扔到一边,把不声不响早已泪流满面的人儿拥入怀。
这次,柯羽阳不再有任何想挣扎的念头,他像小时候一样主动攀上了阮司夜的脖子,偎入对方的颈窝里,哽咽着轻唤阮司夜的昵称,一遍又一遍的,仿佛想确认他的真实存在。
阮司夜边应着他,边轻柔拭去他脸上的泪滴,把所有的耐心都放在了他身上。
大概是委屈使然,唇边可触的地方又是那片温热,柯羽阳想也不想地就张嘴咬了上去,抽噎着控诉道:“我十六岁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阮司夜没推开他,反而揉起了人儿的后脑勺,放任他的动作。
柯羽阳咬得更带劲儿了。
“这么久了你都不来找我……”
阮司夜喟叹了一声,“对不起。”
“……我都以为你是假的了。”
“……”
阮司夜既无奈又心疼,却暂时无法告诉柯羽阳他的苦衷,只能把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了。
好片刻后,待情绪渐渐平复,理智也悄悄地回到了线上,瞧着对方被自己泪水濡湿的睡衣领口,和侧颈上显而易见的齿印,柯羽阳略羞窘地从阮司夜身上爬了起来,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应该回家了。”
其实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问阮司夜,但眼下明显不是最佳的时机,而且傍晚他还要派传单的说……不过这可不能让阮司夜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