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明朗来得很快,远远看见澈然在楼道,就飞奔过来:“哥——,我在这儿。”
澈然露出点温柔的笑意,于白沙用余光瞄得清亮。贺知悄悄附在于白沙耳边:“弟弟叫澈明朗,现在念初二了。”
澈明朗跑来带起一阵风,他气喘吁吁,一笑就露出乖巧的虎牙:“我们今天拖堂,老师都当下课铃是摆设。贺知哥哥,你们等久了吗?”
他高到贺知下巴,贺知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没有呢,我们也刚出来。”
澈明朗走近了看见于白沙,有些拘谨地拉了下澈然的衣角,声音收拢:“哥,这是?”
“这是我新分班的同桌,和我们顺路,刚好可以一起回家,”贺知抢先道,“他叫于白沙。”
于白沙见过澈明朗,他与澈然长得很像,多些天真不谙世事的气质,脸颊带点儿婴儿肥,像粉雕玉琢的白团子。
澈明朗偷偷打量于白沙:“白沙哥哥。”
于白沙怔愣。
在榕川一中间隔地铁的柏油马路上,于白沙曾见过澈然接过澈明朗的书包,他会安静的听贺知和澈明朗叽叽喳喳,偶尔附和一句弟弟的话,注视向澈明朗的眼神平静而专注。
那时于白沙远远地隔着川流人车瞧着他们三人,从肢体动作猜想出澈明朗是怎样的人,可爱,活活泼泼,他转念想到自己,和明快毫不沾边,枯槁无趣,不讨人喜欢。
如今澈明朗近在眼前,于白沙霎时暗念到,自己曾经幼稚到与他人相形比较,后知后觉自己可笑。
他微微低头,面向澈明朗:“你好呀。”
澈明朗是很典型的窝里横,见生人会很内向。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拽住贺知的书包带:“那我们走吧!”
“明天考试的范围超纲百分之五十,”贺知哀嚎,“太不做人了!”
于白沙没有什么感觉 ,下学期的课程他预习过七七八八,澈明朗很捧场地攥拳,义愤填膺:“怎么这样啊!没学过怎么办?”
他们四个不够一字排开,澈明朗在前面蹦蹦跳跳,贺知紧挨他。于白沙和澈然落后一步。他路都不知道要怎么走了,肩并肩太亲密,于白沙衡量着与澈然间的距离,不敢接近,于是越走越开。
澈然看了于白沙一眼。
于白沙敏锐地捕捉到了,更加忐忑起来,连直线都走不成,他恼自己的动作控制不住,上牙咬住下唇。
澈然好像叹了一口气,他偏头看向于白沙,步伐慢了下来:“紧张什么?都顺拐了。”
于白沙解析了足足五秒钟才懂他的意思,脸颊立马如同火烧一般。他咬着牙,手背贴上面庞:“没有啊。”
“是吗?”
于白沙理解成嘲笑的意味,整个人如同包裹住滚热熔岩,如果情绪能具象化,他脑袋顶大概要冒白烟了。
幸亏澈明朗来救场:“哥,我下周就生日了,你可别忘了给我买礼物。”
“谁忘了你哥都忘不了,”贺知嘁一声,他这时敢从书包底扒出来藏好的手机,在于白沙面前晃了一下,“你带手机了么?我们加个微信呗。”
于白沙机械地把书包挂过胸膛前,摸到手机,亮出来自己的二维码。
贺知反倒惊讶了,他以为于白沙这种脸上摆明乖学生的,断然不会拿违禁品。他扫过于白沙的屏幕,拍拍他的肩,“想不到你也带手机来啊哈哈。”
于白沙应了声,同意了贺知的好友申请。贺知手快:“我把明朗和澈然推给你。”
于白沙顿觉手机烫手,下意识收回衣袋里面。
“好,我回去加。”他含糊不清地说。
在地铁站,于白沙指出自己的车次,贺知便说太巧了,我们也是这个方向。再一合计,他更惊讶地发现于白沙与他们同一站下,他们三人在同一小区,于白沙离他们只间隔两条街。
等到分别路口,贺知扬扬手:“白沙,明天见!”
澈明朗眼巴巴地望着于白沙远去的背影,刚才装锯嘴葫芦,不与于白沙讲话,其实心里面很喜欢。他手揣兜里,一会儿眼睛亮晶晶地抬头:“明天白沙哥哥还和我们一起吗?”
“你想和他一起吗?”贺知起了逗弄的心思,“那你刚才不说话,人家以为你讨厌他呢。”
澈明朗白他一眼,大步向前走,留给身后气鼓鼓的侧脸。
澈然这时开口:“明天也一起。”
于白沙的行为看起来较以往没有不同,只有他知道自己呼吸多紊乱,和澈然短暂同行一段路程,他的魂魄早飞到九霄云外。
转过拐角,确信那三人绝对看不见自己,于白沙才短暂地怔在原地,伸手抚上急促喘息的胸口。
澈然对自己说过什么?记忆被浓烈情绪冲刷得失真,他攥着书包带的指尖发白。
直到迈进家门口,于白沙才恍然回过神。
“回来了?”外婆从卧室里面慢慢悠悠地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