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澈然的绯闻对象因为漂亮在全年级都很闻名,她成绩优异,性格开朗,大家都在青春期躁动的年纪,桃色新闻的流传速度如同流星过境。
流言刚泛滥起来的时候,于白沙在某一个下午见到两人肩并肩走着,女孩儿笑着说些什么,比澈然低一个头,而澈然微微弯腰,专注地听着她讲话。于白沙在楼梯拐角处远远地看见了一眼,就像被迎头打了一闷棍,不知所措地拐回阴影处,兜了一大圈子才回到教室。
他耳鸣得厉害,伏在桌子上时心想,他们看起来好般配。
具体的事情经过他再也不去了解,或者说在听闻有关于澈然的桃色绯闻时,眼睛和耳朵一并强迫自己变得又聋又瞎,于白沙只闷头写一封一封永远交付不出去的可怜的信,像个老练的诈骗犯在自欺欺人。
他很喜欢一部电影,叫《石榴的颜色》。在每段异常煎熬的日子里面总是翻来覆去地看,试图从熟悉的色彩和画面汲取一些安全感。其中某一幕丰沛多汁的一串葡萄被脚掌缓慢碾碎,于白沙不受控制共情。自己的心脏像黏在地上的、粘稠肮脏的葡萄汁。
他正胡思乱想着,澈然看见于白沙落下自己几步,于是转身回头,简单注视着于白沙的侧脸,“去几楼?”
于白沙屏息,思绪某一瞬间放空:“……三楼 ?”
澈然冲他微微笑了一下,这时陈越宇从他们两人身边一道箭似的飞过去,两条腿都抡出了残影,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地紧随其后,为了抢先吃到一口午饭,前面看起来文弱秀气的一溜儿女孩子,在这种时刻爆发出了比八百米更坚韧的决心和毅力。
于是澈然更加自然地拉住了于白沙的袖口,向下拽住了他的手:“那就快点跑吧,三楼人最多了。”
于白沙并未反应过来,只知道触碰到澈然手指的那一刻,不太争气的大脑又开始掉线。警报声又开始一轮轮长鸣,Warning——!
室外的风很凉爽和煦,学校栽种的桂花树散发出沁人心脾的丝丝甜意。挤在下课铃声的大部队很拥挤,澈然却一直没松手,直到晕晕乎乎的于白沙被拽到食堂三楼的某个不知名窗口,澈然才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啊!,”于白沙晃然一惊,他左顾右盼,东张西望,而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显得很忙,“我们吃什么,你想吃什么?”
澈然抬头看了一眼队伍前的窗口,“鱼粉,可以吗?”
瞧瞧这什么客气话,于白沙:“嗯嗯嗯,我都ok。”
这一碗鱼粉吃得于白沙没滋没味,他不敢乱瞟埋头苦吃,澈然倒是自在极了,看着这样拘谨的于白沙,他觉得特别有趣。
于白沙一直都是这样,在乱七八糟微不足道的某些场合如临大敌,作为一个旁观者,这种小心翼翼带点手忙脚乱,显得异常可爱。容易联想起有人靠近就弓起身子呼噜呼噜的小猫咪,而于白沙是惹急了也不会咬人的讨人喜欢的那一卦。
走读生在大礼堂进行午休,于白沙对待学习不敢松懈。在七班的学习让他感到了一些压力,重点和难点老师不会讲的特别细致,向下挖的深度也多了许多。他并不害怕这些,只是刚出的成绩让他警醒许多,绝对不能够在学习上有所松懈。
他们两个找了紧挨着的座位,奇怪的是并没有看见贺知,幸亏巡视的老师没有发现少了人。于白沙偷偷给贺知发消息询问,贺知迟迟没有回复。
于白沙把手机藏起来,专心致志的解决今天的留堂作业。他的速度一向很快,分门别类的刷完几门课程后,翻出来对应章节的拓展习题训练。而澈然在旁边支着脑袋睡着了,面庞面向左手边的于白沙,左手腕搭在右耳后。
这几处大范围知识点并不难,虽然七班较正常进度已经提前一册书,于白沙已经全部温习过,所以并不吃力。但是当他翻出南乔留给自己的语文小测,还是不由自主地长叹出了一口气。
他的注意力开始不甚集中,半个人吊在了身边的澈然上。他试探了空气的温度,把外套轻轻搭在了熟睡的澈然身上。于白沙心里念念有词,笔尖不疾不徐“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念了一会定睛一看,瘫着脸改成“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他搓了一把脸,把脸颊贴在手心上,明显感受到脸皮薄到又泛起热度了。坐得太久,他悄悄起身,想去卫生间洗把脸冷静一下。
午后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温柔地照射进来,于白沙的影子轻轻覆盖过澈然的发旋,随后留下一地细碎的阳光。澈然从他离去的身影微微睁开眼,阳光稍微有些晃眼睛,他注视着那人离去的身形融入那片光晕。
指尖触到身上布料的温度,澈然把头埋低了一些,在于白沙外套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