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白沙再次睁开眼睛,澈然已经那边已经空了,手上去摸一摸,被褥没有温度,看来澈然已经起了很久。嗯?不过他去哪里了,人呢?
于白沙懵懵然,在房间逡巡了半圈,窗帘是遮着的,遮光性很好,卧室里蒙蒙黑,他刚睁眼,看不太清。于白沙的眼珠缓慢地转了转,那一处的椅子上落着一片漆黑的影子,是澈然。
澈然正看着一本什么厚书。他听见窸窣的声响,抬头看过来。
“醒了?”澈然走过去,小鲨鱼拖鞋被他穿得很静音,于白沙迟钝地看着他伸出手,手臂阔阔地延伸过来,到他的脸侧——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澈然撑在了他的枕头上,就像把他圈进了怀里。
于白沙:?
“拿个手机,”澈然的眼角眉梢是带笑的,他从枕头低头拿出自己的手机,“刚怕吵醒你,一直没拿。”
于白沙:“噢噢。”
今天晚上就要返校了,于白沙大力拍拍脸颊,迅速穿衣,洗漱,杨非晚叫来他们吃早饭。阳光影影绰绰地亮起来,推开窗子看蓝格盈盈的天,门口的小巷又是安谧祥和的一条,丝毫不见昨晚一点阴森恐怖。
澈然在外边和杨非晚聊天,于白沙率先回卧室,他决定再掐时间写一页卷子。外婆给他剥了盘晶莹水润的山竹,他端一盘甜丝丝水呼呼的猫爪回去,牙齿咬开一个,想把核吐出去,于白沙勾脚把垃圾桶拖过来。
不对。
他似乎看见了什么。
昨天出门前他们把垃圾带出去,此时黑色垃圾袋里面没什么东西。不过,这是什么?于白沙脑袋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一只被捏碎的冰袋安详地躺在里面。
稍微碰碰,早就没温度了。
这不是于白沙扔进去的,何况现在天气又不热,也没人生病发烧:澈明朗是发烧了,不过他也不在这里呀。于白沙的心思千回百转。
可是他哥哥在这儿啊!
他倏地想起,昨晚澈然凉得很不正常的手。
澈然扣住自己的十指时,于白沙被冰得讶异,以为澈然怕冷、怕黑,自己因此心痛得要命。
于白沙与这只冰袋大眼瞪小眼,前者做不出表情,因为他猜测不出澈然的动机,好晕,于白沙拣起了那只吐完冷气的温嘟嘟冰袋,洗干净,用手心攥住。
澈然终于与外婆说完了话,于白沙数着他的脚步声,迅速把冰袋扔进了抽屉,关好,上锁,一气呵成。
澈然又人畜无害地笑着,他看见于白沙做数学训练,紧挨着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手机的计时器还没按开,那么澈然迅速地也拿出了一张:我们一起?
于白沙欣然同意了。
期中八校联考,榕川什么牛鬼蛇神的高中都参与进来,听说是心狠手辣的三中出数学卷,他们对外边孩子和自家孩子差不多——上次各校数学平均分不到100,重点班均分120。
张楠亲口讲过,数学卷子从未改得如此轻松,最后两道大题二三问一片片空白。
她的意思:也没想到你们菜成这样。
于白沙与澈然几乎同时搁笔,早于考试时间五十分钟搞定一张,两人效率很高,交换批改,分别找出自己卷子中值得一做的习题,交换给对方做一做。这样只一套卷子的时间里,就相当于刷了两套题。
如此往复,他们埋头扫荡了每科的卷子,几乎没有停下来过。不知不觉到十二点,于白沙揉揉肩颈,脖子的骨头发出“咔”一声,他双手交叉撑到头顶:不做了,我先背会儿作文。
澈然贴心,把《你会写议论文吗?》递过去。
下午两点,两人从家里出发回学校。澈然干脆不回家了,反正晚上也是要回去的。
门口的小巷叫琥珀街,秋末的太阳是纸老虎,惶惶地照过去,只亮不刺热。影子被打得长长的,水下的倒影踩过去鼓荡起皱,坚硬水泥路上的却不会,于白沙稍稍落在后面两步,踩一踩,是澈然的书包,再踩一踩,是澈然的柔软发丝。他恶向胆边生,想起那只冰袋,再次想着“于白沙很好骗吗!”,想踩一脚澈然的脑袋。
澈然后脑勺长了眼睛,他没回头,却淡淡地说了一句:“看路。”
于白沙的嚣张气焰被冷水浇灭了,他立刻规矩地立在一旁,前方红灯转绿,他盯自己脚尖。
澈然捞一捞他的衣袖:“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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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结束,教室里果然弥漫着死亡即将来临的慌张气息,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一半人没写完作业。班里热火朝天地传着各色卷子答案,于白沙和澈然一进班,没写完作业的人立刻吻了上来:哥,哥,快把作业借我抄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