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错行李那人把箱子塞上了一辆出租车,让师傅送到了酒店。于白沙靠了两个小时,划了几下手机,一看师傅已经把行李箱运到酒店了,于是干脆披了件衣服下楼。
他的腰有点疼——十几小时的飞机对他的腰非常不友好,下楼时的脚步还很缓慢。出酒店大门寻觅到698的车牌尾号,细问下居然送来行李箱的打车费居然是到付。
师傅还在打表,催促他快付钱,自己还要接下一单。
于白沙咬牙切齿地把四百块的账单服了。
把行李箱拖下来时,他深吸一口气,龇牙咧嘴着舒缓腰部的肌肉。
他拉着箱子走回酒店大堂,在电梯门口缓了口气,伸手一摸,发现自己把电梯卡忘在房间了。
于白沙被自己蠢笑了,准备拖着箱子回去,找酒店前台求助。
这时,电梯门忽然开了。
于白沙下意识往里面瞧去。
里面这人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明明已经这样晚了,却从头到脚都一丝不苟,眉眼锐利,神色散漫,看见电梯口的于白沙,稍稍皱起了眉。
于白沙如同被一道雷劈中,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澈然。
澈然已经连轴转了一天,他昨天到上海,去总公司开了一整天的会。
他最近刚升职,CFO的title拿了两个月,就被各种窝心事儿忙得不可开交。
听说基金会的内部运作出现了点问题,这回来上海,澈然要一并视察慈善基金会,顺带去给公司搞定一个香港的大客户。
他刚回酒店,打开电脑回了一封邮件,字还没敲完,电脑却忽地黑屏了。
澈然叹一口气,摁了两下开机键,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只好打电话给助理,让他送台备用笔记本来,
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客户那边的时间忽然变更,明天上午的时间空了一块,只用晚上参加基金会那边的晚宴就好,澈然揉了揉眉心。
——这个点他从来睡不着,于是带着平板下去透一口气。
电梯开门。
澈然见到门前的人,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心脏却用力地挣动了。
于白沙。
于白沙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澈然的面前,澈然从头到脚去打量着他:睡衣外胡乱裹了一件羽绒服,拖鞋外一截细瘦的脚踝裸露着。
他比起几年前瘦了太多了,面庞瘦削得没有一点肉,五官更加舒展,导致那双黑亮的眼睛更大,抬头看向澈然时,一瞬间的惊惶就完全藏不住了。
于白沙一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呆愣地滞留在空中,头发刚刚被枕头压得乱蓬蓬的,他也许是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是似乎已经过了一分钟,于白沙依旧没吐出一个字。
澈然随意地迈腿出了电梯,叫电梯门在他身后合拢了,这样让他与于白沙靠得更加近。
澈然平和地看着面前人的眼睛:
“于白沙?”
于白沙慌张地一点头,他把左手放进羽绒口袋里,不动声色地伸手拽了下衣服,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可惜他很快沮丧地发现,“体面”这两个字与现在的自己没什么缘分。
澈然微微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于白沙很浅地抽了一口气,他这回没有再点头,只是茫茫然地呆立在原地,想要伸手去拽这只沉重的行李箱,因为腰部的疼痛,动作很怪异。
澈然很快注意到了他不自然的动作,在这么暧昧的地点,于白沙还穿得这么随意,动作又很容易令人误会,这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澈然略一打量,他沉吟片刻,指了指他的行李箱:“你这是……”
“电梯卡忘房间了,我下楼拿行李箱——”于白沙困窘地答道,语言却相当错乱,“我朋友估计在睡,我也没拿手机,现在上不去……”
澈然的眼神微妙地动了一下。
朋友?是什么样的朋友?什么关系的人能住在同一个酒店,他又将眼神移到于白沙的腰部,慢慢地看着于白沙苍白的面孔,然后点点头:“好的。”
于白沙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澈然可能已经误会了。
不等他再说什么,澈然已经撤开了,与他保持一个很安全的距离。
澈然做事足够体面:“需要我帮你问一下前台吗?”
于白沙面上的血色褪得更加明显了,他微微低下了头,澈然没有再看他,只是抬腿向旁侧走去,。
于白沙却伸手抓住了澈然的衣袖:“等一下?”
澈然回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于白沙。
于白沙低声道:“……不用了,我朋友已经睡着了。”
澈然点点头。
“我能不能,先去你那里坐一会儿?我怕吵醒我朋友,我们两个刚下飞机,要倒时差,快一天没睡了,”于白沙很快速地说着,“但是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自己去找前台就行……”
话音未落,澈然伸手接过了于白沙的行李箱:
“那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