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换牙的拉她的衣领,伸手指向上方某处道:“你要找的娃娃在那。”
“嗯。”司月点头,跟着草灵的指示小心避开那些看着十分脆弱的绿球,一路到文爱宝面前。
文爱宝静静躺在那儿,似乎只是睡着了,但眼角还有没干的泪痕。树叶的覆盖只让司月看得见她的脸,身下如何一概不知。
沉默的草灵忽然低声道:“三个娃娃。”
司月以为它说有人靠近,立即躲到另一个绿球后面,可等胡须又扯她头发时才知自己会错了意。
她问道:“这个要怎么进去?”
没换牙从她衣服上一跃,轻松透过那层屏障,缓缓落到一片树叶上后就似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司月只能更加小心,尽量不碰到这些诡异的叶子,不想胡须十分生气:“你这娃娃怎么就不能学会克制自己?”
说着,胡须已抄起一根临时幻化出来的棍子跳向没换牙。没一会儿响起没换牙的哀嚎声。
司月拨开层层密叶,不想指尖触及叶子的一瞬间感觉飘飘欲仙。
然而在看到树叶包裹住的文爱宝的全身时,她愣住了。
沉默的草灵落到司月肩上,道:“三个娃娃,这是第四个。”
司月忍着心中的震惊,颤抖着手伸向文爱宝的肚子。她能感受得到,那里有一个鲜活的生命正以极快的速度成长着,也许要不了两个月就能诞生。
文爱宝的眼角又有一滴泪顺着先前的泪痕流下。
司月猛地收回手,看着下方不过十六、七的女孩儿,又想到草灵的话,心中已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些孩子呢?生出来的孩子?为什么在这里没看到?”
胡须道:“卖了,卖给了一些纸和一些金色的东西。”
司月揉了揉眉心,似乎是不相信一般又跑向别处,然而见到的不过都是一些女孩儿闭眼躺着,只需掀开那薄薄的一层叶子就能看到一个又一个即将诞生的生命。
却并没有看到脱离母体新生命。
沉默的草灵拍了拍她的肩,道:“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地方就存在了。有笑的有哭的,也有默不作声闭着眼送进来的。娃娃一出现就被抱走,换了很多的纸很多的金色。”
胡须道:“这个娃娃才来几个月。这棵树还是那个谁——”
沉默的草灵补充:“雪族。”
“不错不错,雪族圣树的果子,生长到现在,比老朽还老啊!”
司月沉默着拎起没换牙和胡须放到自己肩上,最后看一眼文爱宝,将树叶盖上后避开守卫回到地面上。
与草灵们告别后她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等到众人找到她时也只咬牙说了一句“我要见文老”。
回到府中司月也并未仔细说明自己看到的景象,尤其是看着老太太的泪眼更不忍说出来让她再受打击,于是只委婉说明情况叫文老派人去寻找入口。
凭文氏的人脉与力量,不出半日就将洞内女子解救出来,同时又根据那些看守的所说又迅速将幕后者一并找出——整个过程几乎不出三日就完美解决。
听说那幕后者是一名女子,外界称其为“送子观音”,无人知晓她的姓名,只唤她一声“叶夫人”。
临处决前,穆芊芊才正式露面并带着明视、司月二人来到清城的牢房。
叶夫人一身是伤,听到脚步声停在她面前时也只是嗤笑一声:“我不是都在这儿了吗?怕我跑了不成?再看看我这一身,呵呵……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穆芊芊蹲下身问她:“为何要做这些?”
“为何做这些?”叶夫人似是听到了笑话般忍不住笑出声来,“你问我为何做这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人都懂的道理何须要我再做解释?还是说你也要来说服我,别再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儿?”
穆芊芊摇头:“同为女子,你应该知道生育的难处。”
叶夫人抬头看她,面上十分不屑:“那又如何?我也给了她们钱,况且我从不置身事外。你猜猜,我接了多少任务?要男孩儿,要康健的,要有修为的……难道我只让她们受过?”
“那文家女算什么?你给了她钱,还是权势?她缺这些吗?”
“啧,说得好像你有多高贵。”叶夫人眼中闪过阴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儿,你的计谋……难道我就不能追名逐利?凭着那三两良心能做什么,况且你我——不分伯仲!要是文家的知道了,只怕你也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二人视线交汇,眼中都似燃起熊熊烈火,甚至能在穆芊芊眼中看出疯狂凶光。
穆芊芊却突然开口:“你们去看看文小姐。”
司月被明视强行拉走,最后只听到叶夫人一句“你果然害怕了”。
回到文府,据下人所说文爱宝才醒过来,此刻内院里几乎是挤满了人。但不知为何,文老吩咐封住文爱宝的嘴,因此也只能听到她的闷哼声。
钟影见司月回来了,立即拉着司月的袖子让她站在门外,红着眼道:“那个老爷爷不让我们进去。”
司月只得站在屋外,不一会儿又看到一泪眼婆娑的妇人赶来。
下人见了也不阻拦,木偶般一齐向她欠身问候。司月才知这位就是文爱宝的母亲——若氏。
司月看向明视,眼中满是疑惑。明视凑到她耳边答道:“就是若情——宫氏前任家主的夫人——的表姐,若恒。”
若恒才跨步越过门槛,众人便听到她的哭声:“吾儿,娘来了……谁将你绑成这样?那些人怎么欺负你的,娘一定不会放过!”
片刻后听另一位女子的哀嚎:“娘,我来到这世上,我所遇到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繁衍后嗣?”
钟影颤抖着声音说道:“都是那个老爷爷……他、他说的混账话!他还拿了一条白绫,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又听到屋内二人痛哭的声音,钟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着跑出去。
她原想着第二日再去见见文爱宝,眼下她刚和母亲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司月也不便打扰。
司月拉来钟影,与她探讨了一晚上要如何开解文爱宝。
不想第二日突闻噩耗。
等司月赶到正院时见下人将两副担架的尸体搬下来。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辈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现下只有匆匆赶来的两家家主主事还在商议葬仪事宜。
她不明所以,向下人打听了才知是怎么一回事:
昨夜辛惟川打晕了值守的府兵,那时夜深人静,文爱宝也用了药睡过去。
于是辛惟川偷偷带走了文爱宝,等今早奴仆来报时才知不见了文爱宝。文家人才着人去寻,又被告知府中的马少了一匹,同时传来辛惟川不见的消息。
两家人想着二人关系匪浅,只想着有辛惟川在一旁开导自然无事。不想没多久有一樵夫到府中,称是在谷中发现二人尸身。
据仵作所说,文爱宝拔剑自刎,大约到天明时辛惟川才发觉,但最后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