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初,不知何时走了。
翠华园一侧小门处,谢玉初偏头看了眼亭前那四下张望的身影,脚步并未停留,继续往外走着。
“侯爷,那,那位六姑娘怎么办?”尘肆问道。
谢玉初眸中无波无澜,声音低沉毫无感情,“找人好好调查一番,再寻个身手矫健的暗中跟着她。”
谢玉初心中冷笑,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指使了这么个破绽百出的人来。
直至这林春会结束,姜烟也未能再看见谢玉初的身影。
出了陈园,太阳西沉,余晖似金色的箭簇般,穿透层层叠叠的云朵,霞光万丈,染透了半边天空。
姜烟觉得自己腰都快直不起来,比练一天的剑还累,尤其是在陈园用膳时,周围一圈的,都像是没见过人似的,把她当作奇兽似地看着。
她本想在回府的途中离开,偷跑到春华街去买烧鸡去,奈何姜双月看她看的紧,只得又折回了姜府,趁无人在意,悄悄翻墙跑了出来。
春华街向来不比南街街马市那般热闹,挨着城门边,总有一些出城百姓、商贩、进城采买的江湖闲客来往。
鲜少有她这样一身锦服,又不坐马车的人在此。
以至于途径茶楼时,坐在二楼的谢玉初一眼便看见了那道熟悉的青色身影,她还穿着那身衣裳,只是带了面纱,脚步轻快,一点也不似翠华园所见那般。
“哎?那不是姜六姑娘吗?”尘肆自然也是认出了。
谢玉初紧盯着那道身影,忽然开口问道:“派去盯她的人呢。”
尘肆听见那道犹如冰霜般的声音,浑身一凛,他声音有些虚,说道:“飞川说看着她进了姜府,然后一直在姜府盯着的,怎么,如今在这呢。”
谢玉初并未想过多追责,只默默地看着她走至一摊前。
姜烟盯着那刚出炉的烧鸡,色泽红亮油润,均匀的浸着秘制酱料,香气钻进鼻尖,险些要将她香晕。
姜烟饿狠狠地吞了下口水,朝着那小贩说道:“来只一两二的。”
“哎,别撕开,多刷些酱料。”
……
茶楼上的人沉默,正见姜烟递铜钱过去,一道深蓝身影在她背后鬼鬼祟祟地闪过。
谢玉初凝神,看着那道身影。
莫非是幕后之人?
烧鸡用双层油纸包好,又用一截麻绳捆住,姜烟接过,正准备找个地方解决,只感觉肩头被人轻轻一拍。
“姜二少侠?”
姜二,是她行走江湖时所用的名号,听着这称呼一出,便知是遇见熟人了,于是扭头看去。
那青年和她差不多年纪,一袭深蓝长袍,腰间悬挂佩剑,长发被寻常发带高高束起,嬉皮笑脸的模样让姜烟一眼识出此人是谁。
齐林呲着一口大白牙,见她回过身,面带白纱,又一愣神,惊呼道:“还真是你啊。”
姜烟侧脸瞪了他一眼,说道:“没看清就敢瞎认,不怕认错了别人拿刀来砍你。”
“哈哈。”齐林笑着拍她肩膀,道:“可不是,我老远就觉得熟悉,正欲上前一看,就识出了你的钱袋子。”
二人一同往回走着,姜烟听后,忆起往事,嗤笑道:“想不到齐少侠还有观察别人钱袋子的癖好。”
齐林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擦了把额头,“姜少侠的钱袋子,在下怎敢忘,怎敢忘。”
他也想忘掉那段屈辱的历史!那年他初次下山,雄姿英发,正准备大展身手证明自己的实力,就被远处飞来的钱袋子砸晕了脑袋。
不为别的,只因他不小心踩中了山脚下一处独居阿婆的菜地,他本心存不满,正欲与那姑娘大战一场。
才得知,那阿婆丧夫丧子,被村中人视做不详赶出来的,姜二云游至此时是个寒冬,只因一碗粗饭,便为阿婆修缮好最后的庇护所,春时帮着挑水种地,而他踩到的正是新生出来的嫩芽。
姜烟走后,他帮着阿婆做事,出去后他才知这姑娘的名声很大。
可没有人知她从何而来,只知她行侠仗义,一身好剑法却不拜山门,不入江湖十七氏族,她时常披着一身粗布,有人说那是她师父的遗物。
她师父姓姜,大家都叫她姜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