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默默地想,最好的结局就是,周序文计划受损,无奈只好放她离开,如果真是这样,哪怕他大骂她废物也没关系。
虽然这样的事基本不可能发生,但是万一呢,万一他大发善心呢。
想着想着,马车驶到了梓香楼,梓香楼是立于昌门南街的一座酒楼,姜烟下了马车四处环顾一圈,急匆匆地进了酒楼。
酒楼里的小厮仿佛认识她似的,将她领去了一间隐蔽的雅间。
推开门,精美的屏风前,是一座银鹤踏祥云香炉正在往外飘那股熟悉而呛人的异香。
身后的小厮将门关上,姜烟觉得思绪恍惚,回忆起当初于春华街茶楼相见的那一日。
那日她两次见到谢玉初,第一次,是在长街之上,旁人都在谈论着这位被逐出京的安定侯,匆匆一见,只觉得他生得颇为俊朗。
第二次,是在祟城外的荒山上,也就是那一次,引起了他的怀疑,而她自己却浑然不知,即使是在
姜烟闭了闭眼,如果没发生这一切,那么她现在会身处何方,是继续过着那种时刻提防暗箭,却潇洒无比的自由日子,还是暂且隐姓埋名?
“怎么不过来?”屏风后的男人带着询问意味的出声。
姜烟闻言抬起双眼,走了过去。
周序文正懒散地卧在塌上,前方的檀木圆桌上倒着酒壶,仅剩的酒液滴答滴答地落在桌上,他手持一柄墨色千梅寻香扇,悠悠地将身上的酒气挥走。
他抬眼,毫不遮掩地看着面前这个站得离他老远的人,明明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她却看上去有些瘦了,原本明亮的眼眸也减去了不少光芒,下边儿带着淡淡的乌青。
他看她的眉,看她的眼,看她紧抿的唇,看得姜烟浑身扎了刺一样的难受。
第一次见她时,是在遥远的北境,那时的她发丝凌乱,身上沾满泥土,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早已干涸,在浸满雨水的泥土上匍匐着,那种眼神,带着坚韧与不屈,仿佛被拖入十八层地狱也会也会一步一步地爬回来。
这世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与他无关,或许他不该救下那个看似奄奄一息,却燃烧着旺盛的生命力的少女。
但她的眼神,让他想起年幼受尽屈辱与痛苦的自己,于是,他伸出了那只无法收回的手,也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善意。
周序文知道姜烟和他是一样的人,身上背负着仇与恨。
他心中苦笑,只不过…从今日起,她恨的人,又要多一个了。
姜烟浑身不自在,微微蹙眉,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你让我做的事情我没办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他已经怀疑我了。”
周旭文似乎并不意外,含笑着点点头,说道:“没关系。”
姜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关系?是她说的还不够明显吗?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
“因为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姜家六姑娘了。”
姜烟听后心里一喜,来不及多想,只觉得这周序文当真大发善心,真的肯放她离开?
她开心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挂上脸颊,就听见他的声音犹如厉鬼低吟。
“而是安定候新纳的…妾室。”
姜烟一怔,脑瓜子都来不及嗡的一下,不可置信地说道:“什,什么?”
多亏了周序文,又让她体验到了那种听不懂人话的难得感觉。
什么妾室?怎么又变成他的妾室了?人那边怀疑她怀的恨不得后脑勺都长眼睛盯着她,这周序文又说啥梦话呢?
姜烟又重复了一遍,“他,安定候,谢玉初,已经怀疑我了,他一直差人盯着我,前些日子我还追他的手下来着,然后我在,我在给人送上门去?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周序文听后毫不在意,笑道:“不管他从前如何怀疑你,七日后,他都会接受你,你也会成为湘州官家小姐和世家姑娘都羡慕的安定侯府姜小娘子。”
姜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他神色认真,姜烟终于确定,他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要让她成为谢玉初的一房妾室。
她心里顿时升上来一股火,严重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为他做事的,让谢玉初顺藤摸瓜地查到他身上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姜烟也不是没脾气的,她本身就不想在这里继续耗下去,更不想做谁的狗屁妾室,他们之间的恩怨,让他们自己斗下去吧。
至于他救过自己的恩情,自己已经答应了他做“姜六姑娘”虽然不是那么圆满的结束。
不管愿不愿意的,她也决定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