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族的肩膀轻轻耸动,唇角上扬一点弧度。
抛开事实不谈,他心平气和地回答:“你都在跟我打招呼,吉猫,还要我怎么当作没看见你?”
“不……”
他在装糊涂,高中生指责的尾音还没落着地。
“所以,我们的感受是共通的,”上班族垂下眼皮,像把怀揣在心,斟酌许久后的感叹一口气放出来,“很多人无法想象十几年前的自己与现在竟然区别不大,但我们不是那样的,我无法用语言形容对同质物的亲切感,与……深层次的恐怖之处。”
“什么意思?”
不顺着‘自己’继续说下去,看来没办法轻易劝人离开。
高中生于是微微侧过身接话:“你想说什么,最好给我举例。”
“唔,比如说,”他点点头,“时常会有预见的失错感,发现晾过的衣服已经收好,信箱里的账单都处理过,洗碗前,你在家里放留声机,我的第一反应是,‘那就是我准备做的事’,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另外,我们甚至对音乐的喜好也几乎如出一辙,我还是很爱听那些摇滚曲子,就算是十几年前的歌单,循环几千遍,电影碟片就更不用多说,我知道你偷偷放过我近些年的收藏,”在高中生脸色变化下,上班族吐出几个名字,因为他们用同一套分类法放东西,“在外壳上打上标记的那几个,你很好奇它们,对吗。”
“‘杀手皇后’?”对方联想道。“我不知道你的能力还能拿来当摄像头用。”
上班族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你没有向我提问过任何关于‘未来’的事……一次都没有。”
不管十八岁的自己如何计划人生,又遇见怎样的敌人,对将来无疑也是好奇的。
——然而高中生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他刚开始与人同居时思路被打断,仗着有外置记忆,没对可知的依靠进行信息交换,虽然可以用不信任对方糊弄过去,可这不符合常理,所以他才去动那些书本、收藏品,甚至在替身的眼下装模作样。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一秒钟,社畜接着说:
“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我没有什么后悔的事,大概在高中到大学,我计划好之后要找个在杜王町有分部的大公司,从正社员做起,不必升职,只想过平静、安宁的生活,我也的确做到如此。”
他倾述了半天,突然一转话风。
——“你认为我们真的可以完全理解彼此吗?”
“…什么?”
吉良吉影被尖锐的问题扎得猝不及防,回话些许迟钝。
或者该叫这欲抑先扬呢?以一大堆肯定作为基底,接下来要说的反对也就不是那么让人无法接受,他竟然有一丝无法揣测自己的情绪。
“就算是同一个人,互相欣赏、感受、了解,我们之间还是存在着某种隔阂。”上班族用盖棺定论般的语气说,“因为我们都在隐瞒着什么,不是吗?”
“不、如果你想知道的话……”这回犹豫的是高中生,“我们当然——”
刹那间,他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
像被一股无形的旋风裹挟,先于声音感受到的是慑人的高温,旅馆矗立在夜幕下,乌云密布,接着是乌鸦的嘶鸣:几只乌鸦在树枝间跳跃,出没于阴影里,黑色羽毛与周围交织在一起,宛若鬼魅。
樱花树枝婆娑,暗夜中飘荡着神秘的气息,零星的月光勉强穿透,照亮一角。人们聚集在木质建筑门口,表情紧张,窃窃私语。
麻烦送到家,吉良吉影尚未搞清楚发生了何事,怎么又像时空穿越,从室内到室外,现代变成旧社会的装束,他往混乱中心靠近,木质的门板闻声摇曳,透露出一股不祥的气息。
与门外神色匆匆的景象有着割裂的不同,眼前满目狼藉。
“町火消的人呢!?有人去通知他们吗!”
“救命!救命,我烧起来了!”
人们四散奔逃,惊恐万状。逃跑并非解决之道,倒不如说,在他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又到底是不是替身攻击之前,他得先从火场逃生才行,不然就得变成一具焦糊味的死尸。
“呵呵呵哈哈哈哈,【Paint it, black】,This is……”
展厅另一侧,年龄在四五十岁的男人用胜利手势挥下画笔。“my art!虽然我想先干掉东方仗助,但逐个击破也不错,你干的太棒了,【黑暗画作】!”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