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星想起第一次见到沈语慈的样子,她趴在窗台上,瘦弱的身体好像随时会被风吹落,像一片枯黄的树叶,漂亮的脸像玩偶,精致却没有生机。
现在的她貌似正常,但只是把最真实的自我藏得更深,谁也看不透。
沈语慈态度坚决,倪星知道她性格执拗,认定的事不会改,僵持半天,最后只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说不动你,等把事情处理好,我就算绑也把你绑去治疗。”
“嗯。”
沈语慈拿好手机,朝外面走去,打开门,刚踏出一步,有所感应地微微偏头,霎时目光一滞,
简舟庭一身灰色西装,身量挺拔,依靠在墙壁上,依旧难掩矜贵气质,见她出来,凌厉的眉目压低,对视片刻后,冷声问道,“要走?”
他怎么在这?四目相对,沈语慈有些反应不过来,慢一拍地叫了一声,“简总。”
倪星跟在后面出来,见简舟庭还在,也面露惊讶,“简总还在啊?”
将再次浮出的怀疑按回心底,倪星给沈语慈解释道,“是简总把我们送过来的。”
沈语慈一顿,思绪陷入混乱,挪开目光,沉默半晌,说了一句,“谢谢简总。”
她唇色苍白,发丝凌乱,清丽的目光下仿佛藏着一汪荡着涟漪的湖,满是凌乱褶皱的白色衬衫贴在单薄娇弱的身体上,像暴雨吹打后的莲。
简舟蹙眉,“要回酒店?”
沈语慈轻轻“嗯”了一声,“我没事了,就不占用病房了。”
走廊陷入一片安静,简舟庭没有答话,彼此呼吸交错,片刻后,直起身,简短有力道,“我送你。”
“不用了。”沈语慈下意识拒绝,她不应该和简舟庭有所瓜葛,不清醒时欠下了人情,清醒后再不能明知故犯。
但简舟庭显然深谙以退为进,如何拿捏人心,他道,“只许沈小姐无畏救人,不许别人顺手做好事吗?”
沈语慈:……
简舟庭不止将人送回酒店,还亲自送到了房间门口,高大的身姿光是站那就压迫感十足,倪星抱着手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沈语慈开了口,“今天麻烦简总了,我们到了,您也回去吧。”
简舟庭站在门口,目光幽深,开口道,“收拾东西,换个地方。”
沈语慈:……?
“换地方?”倪星在一边,被这句话勾起了兴趣,看了看简舟庭,又看了看沈语慈,插嘴问道,“换去哪?”
“你需要人照顾。”
简舟庭定定看向沈语慈。
沈语慈怔愣着回望,片刻后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我没事,有需要我会联系酒店员工。倪星也在,简总不用担心。”
看着两人之间莫名的气场,倪星眉毛高高挑起,古怪有猫腻,这俩人绝对不对劲!
虽然好奇,但还是附和着沈语慈的话,“简总这么忙,我们还是不打扰了。要是有需要,我在港岛也有房产,可以带小慈去住那。”
简舟庭面无表情,眼神深邃,让人猜不出所思所想,也看不出一丝端倪,同沈语慈对视良久,最终是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在倪星的监督下,沈语慈不得不放弃打开电脑看资料的想法,吃了药躺上床。
倪星不急着回自己房间,反而在沈语慈面前,抱着手臂来回走了好几趟,就差把“心事重重”四个字写在脸上。
“你怎么了?”
倪星忍了半天,还是走到床头,将憋了半天的话倾吐出来,
“你和简舟庭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什么时候的事?你来港岛才几天?这么快吗?”
沈语慈:……
什么关系?沈语慈看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就知她脑中猜测一定十分荒谬,再想下去,恐怕就天雷滚滚了。
别无他法,沈语慈只好解释道,“只是以前见过而已,连认识都算不上。”
甚至有可能简舟庭都忘记曾经见过这件事了。
倪星露出怀疑的表情,光见过就能帮到这份上?那可是一向以寡淡无情闻名的简舟庭,不是什么见色起意的花花公子。
但就算见色起意也没什么问题,她家小慈从容貌到能力,哪样不是顶好的。
难怪上次在餐厅就觉得不对劲,沈语慈一向沉稳,考虑周全,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冒着得罪简舟庭的风险,中途跑路。
倪星有一肚子疑问,但沈语慈紧闭嘴唇,眼神躲闪,一看就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刚刚才从晕厥中缓过来,倪星也不愿意她思虑过重,伸手替她捏了捏被角,“那好吧,你睡——”
敲门声响起,倪星额角一跳,将被子攥紧,语气不爽道,“什么人啊?烦不烦。”
沈语慈同样表情戒备。
“你别动,我去看看。”
倪星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似乎是没看清,凑得更近,然后飞速回头,瞪大了眼睛指着外面道,
“简舟庭!”
沈语慈目露错愕,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握上门把手,敲门声再次响起时,她转动把手,随着房门打开,男人身高腿长的身影一点点显现。
沈语慈洗漱完换了一套藕粉色睡衣,脸色也比在医院时,多了几分红润,水色的双眸不解地微微睁大,
“简总,怎么还没走?”
简舟庭灰色衬衣挽起,露出精装有力的小臂,银色的手表精致冷硬,修长有力的手指提着一个米白色保温餐盒,餐盒上的卡通图案存在感极强,与简他冷冽肃然的气质格格不入。
他将餐盒递过来,清冷的嗓音落在安静的走廊上和沈语慈的耳中,
“病号餐。”
沈语慈犹豫着默默接过,余光不小心看到简舟庭右手拇指到虎口处,有一道冒着血色,边缘泛青的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