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琳跌坐在地上，冰凉的砖块使她的神志清醒了一些，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连忙放柔自己的语气，补救道：“我没有嫉妒。只不过莫琳小姐是个美人，在她面前，我难免担心自己不够漂亮，哪一天就突然失去您的心。”

她把自己那份对于绒绣的艳羡转移到了情感上，这对于公爵来说要容易接受得多。

作为情人，掌握说话的技巧十分重要。

果然，公爵的脸色也放缓了。

他低头摸了一把女人的脸，“没人可以代替你。”

“我就知道，您是最宠爱我的，”卡洛琳娇俏地笑了笑，半是撒娇地说：“不过您得保证，不会为她的歌剧院提供赞助。”

“放心吧，我怎么舍得伤了你的心？”蒙特克里斯托公爵摸了摸卡洛琳的脸。

他没有骗她，他没有成为她歌剧院赞助人的打算。即使在晚宴的时候，他有一瞬间被美人的举杯动容了，谁能拒绝这样惊才绝艳的人提出的请求，更何况她与自己侃侃而谈歌剧时眼波里流传的欲望呢？

他没有答应，并不是因为卡洛琳的介意，而是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人代替他那么做了。

“阿梅莉，你是不是疯了？！”

莱斯曼先生把来自罗什舒亚尔家的信摔在阿梅莉面前，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总算弄清楚了在那版《晨报》背后作祟的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的小女儿。他原先大费周章地去严刑拷打歌剧院的工人布莱克，却依旧得到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现在想想却是有预兆的。

如果不是家里的人，如果不是信件里盖上了家族印章，《晨报》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将消息刊登出去？

“父亲，您先别生气，”昆西替自己的妹妹说情：“她只是一时糊涂，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有什么余地？！”莫里斯生气地说：

“现在公告已经刊登出去，在外界看来莫琳已经是莱斯曼的一员。难不成再让那些记者们去否决这条消息，让所有人看笑话吗？”

“罗什舒亚尔侯爵那里呢，他怎么说？”昆西问，“他也同意换人吗？”

“这得问你那个自作聪明的妹妹！”提到这个，莫里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竟然自作主张把歌剧院的包厢票送上门，他们见过了面，这下他当然更情愿选择莫琳作为联姻对象。”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莫琳和阿梅莉站在一起无疑使自己的女儿彻底黯淡了。在不牵扯利益受损的情况下，有眼睛的男人都会选择前者。

“我是在帮她！”阿梅莉满不在乎地说。

“她不是要为歌剧院找赞助人吗？我虽然在晚宴上替她引荐了蒙特克里斯托公爵，但人家却没有要帮她的意思，看来她的美貌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起到作用。”

“如果她不想歌剧院无法运转，那么她只能选择作为莱斯曼嫁给罗什舒亚尔侯爵，这对她来说是个好选择。”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为了这笔赞助而答应？”

“这可是婚姻，她会为了歌剧院而把自己卖了吗？”

“那您怎么就情愿卖了自己的女儿呢？！”听到自己父亲的责备，阿梅莉忍不住委屈道：“罗什舒亚尔侯爵的年龄比您都要大，我嫁给他和守活寡有什么差别？！”

“你......! ”

阿梅莉的话也许没有触动她的父亲，但昆西却被说服了。即使让那样一个美人掉到老侯爵手上无异于是羊入虎口，但那总比他的妹妹亲自去送命要来得好。

“父亲，阿梅莉还有很长的人生，她应该选择自己爱的人，”昆西劝说道：“至于莫琳小姐，阿梅莉也说了她需要这场婚姻，如果她是个聪明的，她就不会拒绝我们的安排。”

用莫琳代替阿梅莉是个危险的选择。

如果说阿梅莉和老侯爵的联姻能为他下一步的计划埋下一块安稳的垫脚石，那么莫琳就是一块摇摇欲坠的石头。

即使她现在姓莱斯曼，她也有可能随时会背叛他们。

可她带来的好处也太多了。就像昆西说的，这能换回阿梅莉后半段自由幸福的人生。

沉默片刻，莫里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等罗什舒亚尔那边传来消息，你就去把她请过来吧。”

罗什舒亚尔对于这个结果当然求之不得。虽然换了人，但他什么也没有损失，莫琳的身份已经得到莱斯曼家族承认，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依旧牢固。昆西很快就收到了来自侯爵的信件，遵从父亲的安排去请来了莫琳。

莫琳到了之后，没费多少功夫就弄清楚了原委。

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意外的事情，尤其是结合沙托夫人的那些话，以及掉换到罗什舒亚尔侯爵受伤的邀请函来看。

怪不得他对沙托夫人撮合罗什舒亚尔家长子和阿梅莉的举措如此介意，怪不得原属于莱斯曼家族的包厢坐着罗什舒亚尔侯爵。事情发展到这里，也许中途确实存在变故和意外，但一切线索都还是被串了起来，脉络清晰，直指莫琳这个最终的牺牲品。

“原来是这样，”莫琳看着莫里斯僵硬的脸色，自嘲地笑了一声。

她这位舅舅真是个物尽其用的人才，没想到最后倒是落尽自己女儿的算计里了。要她为他的计划铺路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必须从他身上剐下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