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有点喝醉了,牧笛神神叨叨地摇晃着手指:“你肯定能谈上的,我话就撂这了,要是你谈不上,尽管一枪崩了我……但是小姑娘,你必须记住一点:只有性//欲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
好、好耳熟的一句话……?
阿邱挪着身子凑近他:“那请问,什么样的爱情不是一盘散沙?”
“至少两个人要有共同话题才行!小到上床睡觉的时间,大到习惯用哪种手法抛尸……可别瞧不起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哟,有个诗人曾说过:对眼前每一缕阳光和微尘的在乎,都是召唤未来的魔法。”
阿邱发现这句诗她也很喜欢,故而得出结论:“应该不是写圣诗的诗人吧?”
“你说笑了,圣诗怎么会是人写的?”
“什么意思?没有人写,哪来的圣诗?”
苏西插话道:“看,又想复杂了不是,你猜‘圣诗’为什么叫圣诗,而不是‘人诗’?”
阿邱抱住了头:“Holy people,Holy God……”
“你是在骂人还是在夸人?”根据夜之窟的语言习惯,people和God的位置通常是‘crap’,所以苏西才这么问。
“我是在不甘心。”这是人半脑在说话。有时候阿邱觉得自己很矛盾,比瓦德密尔这个城邦还要矛盾:越是看清楚自己要去的方向,越是能找回理智;越能找回理智,就越是坚定不移地朝着不存在的道路狂奔而去。
趁牧笛以袖掩面,呜呜咽咽地回忆起了旧爱,苏西递给阿邱一个酒杯:“我就喜欢你这种永远没法放过自己的人。”
啥呀,阿邱心想,得知了她的两件“真相”,谁又肯放过她?杀人先杀己,未尝不是一种具有古典美的角斗士之道。
“那你快去劝劝森林戍卫队、劝劝终止式,很着急,他们都需要夜之窟的智慧!”
这里阿邱犯了社会新人常犯的另一个错:不合时宜地暴露出创伤。
尝到了晕眩的美妙,她抹掉嘴角的酒渍,接着说:“明明我很讨厌血腥和折磨人的场景,可我不主动出击,这种事情就会发生在我身上,你明白吗?”
苏西还清醒着,合乎逻辑地把她说过的话联系在一起:“你要虐待你的情人吗?”
阿邱看了一眼大哭着“过了今晚我就再也不想着那个死鬼啦”的牧笛,面露愁容:“才没有,感觉我这样的人反而会吸引家暴男呢——虽然他动手的前一秒就已经被我嵌进桥底当人桩了。”
察觉到魔半脑的不受控,一小口酒还嫌不够,阿邱干脆抢来酒瓶,狠狠灌下去一大口。
什么味道也没有。当然,这并不是酒的问题。
再往后的记忆就断片了。据他人回忆,散席时,阿邱嚷嚷着:“我才不睡觉,你们快营业!我要看舞男!没有舞男,苏西这个大骗子也行!去他姑丈的、去他姨夫的,今天晚上我偏要融入你们、彻夜狂欢!”
两个壮汉合力拉住了她,以为这样就算消停了。谁知苏西洗澡的时候,她又诈尸一般蹦起来,硬要闯进浴室,理由还找得冠冕堂皇的:“我要见识一下完全卸下伪装的苏西,看他还怎么敷衍我!”这是因为:“牧笛大姐你知道吗,人生在世,赤条条的样子最清爽,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别让她脱!”牧笛尖叫着捂眼睛,支使倒霉的影上前阻拦。
她不确定最后有没有谁的裸体被看到。次日问起这个的时候,牧笛饱含同情地瞥了苏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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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把人摁进了被窝里,影累得仿佛刚打完一场硬仗,瘫倒在沙发一角。
见苏西擦着头发下楼,嗔怪怪牧笛又在嗔怪了:“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刚才我在天台抽烟,发现了一件巨好笑的事。”
和昨晚同一时间,那个银蓝的影子在街口一闪而过。白天刚交过手,这时的苏西可不会再怀疑影子的身份了。
——哦,不是因为失去美貌被终生禁考调律师资格证的那个影,这家伙喝点酒就睡得跟死猪一样,考上了也白搭。苏西嫌弃地一脚踢开他,给自己腾出一个位置。
“什么好笑的事啊?妖艳贱货们没拉到客?”牧笛把合上的卷帘门掀开一条缝,撅着屁股,兴高采烈地预备看竞争对手们的笑话。
苏西沉吟片刻,竟表达了赞同:“你别说,情况还真差不多。”
很多人自认为地位足够卑贱,仗着它在暗处穿行,忽略了每个人的身上都黏着视线的真理。
邱小姐话说早了,世界不需要拯救才不是她的“症结”所在。审视、监察、跟踪——一般的手段践行普遍的规律,而个体的行为却是很难预测的。
只有每年狂印一亿多本圣诗集的机器才能轻松预测,方便人们在它出故障时选择维修、换部件,或是劈碎了拿去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