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讨厌雪?”镜舟问。
江庭芜摇了摇头,说:“不。恰恰相反,我很喜欢雪。过去如果阎罗殿下雪,我就会很高兴。因为天帝的缘故,整个天界坐落的地方,都很难看到雪。”
“那你为何......”
“物极必反。”江庭芜往雪景里走去,她今日穿的是翠绿的衣衫,走至雪景里,如同枝叶点缀了枯干,“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镜舟站在屋门口看着她离开,知道她应该去的是泪诀阁的方向。
昨日镜楼还没沉睡的时候就告诉他,江庭芜极有可能会在这十万年内飞升成神,届时整个四界的格局将会有极大的改变。
镜舟问他怎么这么肯定。
镜楼只是说:“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些东西而已。”
镜舟原本还想问些什么,岂料江庭芜在这个时候归来。
镜楼神秘地笑了笑,接着便交还了他的身体操纵权,沉睡了过去。
现今镜舟倚着屋门,安静地想着昨日发生的一切。雪落在他的肩上,他看着江庭芜的背影。
江庭芜却没有如他所料去往泪诀阁,她昨日从古神遗稿那里学到的不多的道理中,就有不能急功近利这一说。
她今日不想去想那些神明之间的东西,只想在神弃之地做那些她早就想做的事情。
江庭芜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壶酒坛,她踮起脚尖,将坛口对准了树枝,化掉的雪便如同朝露一般一滴一滴坠入坛中。
她认真得很,似乎这是一件什么要紧的事情。镜舟在后面倚着门看着她的动作,竟也看的出了神。
江庭芜没有用任何的术法,一直等雪水灌满整个酒坛才将脚掌落地。这是一件很考验耐力的事情,江庭芜却没有半分不耐。
她取了水,这才往观棠庐这边走。镜舟给她推开门,她便带着一身的雪进了门来。
“这雪水非要这么取,才能好喝么?”镜舟见她坐了下来,将酒坛放在自己跟前,问道。
江庭芜早在酒坛里掷好了酒曲,现今只需要再用术法进行酿造,并将海棠花捣碎成汁,倒入酒坛中。她眼睛转了转,很快把视线移到镜舟的身上。
她笑起来,说:“这样吧,你呢,坐着也是坐着,既然没什么事,不如折几支屋里的海棠花,帮我捣碎了倒入这里头。”
镜舟却没动。
江庭芜拍了拍他,然后起身,把自己刚养好的海棠折了六七朵,放在了镜舟的跟前,道:“我昨晚可是收留了你,你要是今晚还想待在这儿,就好好跟我干这件事。”
镜舟只好用术法变出一只研钵,帮她捣碎海棠来。
“哟,真是玛瑙的。”江庭芜看了镜舟手上一眼,说,“星沙殿果然和传闻中所言,爱用这东西啊。”
“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镜舟一板一眼地说。
“回答什么?取雪水?”江庭芜掐出手决,用灵力酿造起酒坛中的酒来,“也谈不上喜欢吧,只是觉得这样一来,自己的心能安静下来,想一些东西。”
“我第一次见你时,以为你喜欢热闹。”镜舟捣着海棠花,说。
江庭芜觉着有趣,抬起头看他,“为何?”
“说不清,大约只是心念一动。”镜舟轻笑着摇头,道,“毕竟也不是谁见到不熟悉的仙君,都能如此理直气壮,还拉着他的衣袖去看自己酿好的酒的。”
“喂!我那是信任你。”江庭芜瞪他一眼,说,“你要真这么说,我今日和过去酿的酒,你还是别喝了。”
镜舟捣花的手差点儿伤到自己,他忍了忍自己的笑意,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江庭芜问。
“笑你说信任我。”镜舟继续捣着研钵里头的海棠花,说,“你的确有些把黑的说成白的的本事在身上。”
“我如今不是信任你么?”江庭芜瞟他一眼,“我已经把捣花的重任交给你了。”
“是。”镜舟轻松地点头,“你说的都对。”
江庭芜不想搭理他。
镜舟见状,顿了顿,说:“我错了。”
“哦。”江庭芜回答。
“我跟你道歉。”镜舟说。
“诚意呢?”江庭芜掀起眼皮看他。
镜舟于是把捣好的花汁递到她面前,说:“功过相抵,如何?”
江庭芜往他的手那边睨了一眼,那海棠花汁连一点儿杂质都没有,捣的的确干干净净。
她接过来,倏忽之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个人在那儿笑。
镜舟莫名地望着她。
“你想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觉得你是怎样的人么?”江庭芜说。
镜舟说:“洗耳恭听。”
江庭芜却笑得更厉害了,她收回自己酿酒的灵力,将镜舟捣好的花汁倒入酒坛里,接着封上了坛口。等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才不慌不忙地说:“我那时候觉得——”
“你是个有些迟钝,而且连话都说不太清楚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