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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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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雪鸣往下说:“方剂院着玄冥千机氅,玄色外袍掩毒渍,朱砂内衬防瘴气,衣襟绣二十八星宿用蛇毒浸染,夜里自然幽绿。广绣里缝三十六格毒囊暗袋,领口银丝泡过雄黄。那一副黑手套是鲨鱼胃膜鞣制,薄如蝉翼却十分耐腐。”

朱安麒评价:“听着不像药师,竟像毒师、巫师。”

褚雪鸣说:“方剂院的院判为人古怪,其弟子亦个个是奇人异士。”

朱安麒说:“既如此,我可不打算去方剂院轮转了。”

褚雪鸣说:“‘生徒入署,周习各术,转科修业,以精众技,四季乃成。’书院祖制不可违。再者说,药理毒理本是一源,了解多一些总是无害。”

白薇说:“说来说去怎么不说到自己身上。大师兄总是如此,话说得含糊不清。堂堂男子汉,竟不敢言之明白。这针灸院有多金尊玉贵,从大师兄黄袍加身便可见一斑了。”

此言一出,隔壁桌的朝鲜留学生投来惊叹目光。

褚雪鸣脸色微沉:“依照大明会典,庶民不可用正黄,然百姓可着杏黄、藤黄,此为‘避尊黄’。我针灸院弟子服缃色乃是太祖所言,‘针博士衣缃,以别俗尘’。怎么到你口中,竟似成了谋逆之事?”

虽然未能完全明了其意,朱安麒却隐隐觉得气氛愈发诡异,便急忙说道:“先点菜吧!今天我请客。”

没人理他。红茅儿早就吃了个肚圆,褚白两人滋滋冒静电,清玄闭目感觉已经入定,沈抒遥看着比出家人更像个吸风饮露的。

朱安麒只能抑扬顿挫地唱独角戏:“先来四样冷碟——那个水晶肴蹄切薄片,醉蟹酿橙要选脐橙,糟鸭舌掌多淋两勺卤子,嚼着带脆劲;莼菜丝拌梅子酱,撒一层厚厚的松子;热菜么,江里新捞的鲥鱼有吧?炙鹿肉配樱桃汁的来一盘,肉切骰子块儿,焦边儿带蜜光。蟹粉狮子头要扬州师傅手剁的,沉在汤里像胖胖的阿福。三事海陆八珍煨透了,葵花斩肉嵌咸蛋黄,摆盘要旋出花瓣样!再上条糟溜鳜鱼卷,芦笋火腿卷紧实点儿,燕窝煨鹌鹑切记用白瓷盅上。主食嘛,鸡汁虾籽面用小铜锅煨着,酥饼玫瑰馅儿的多上一碟,杏仁豆腐撒桂花。”

朱安麒问沈抒遥:“喝点什么好呢?”

沈抒遥:“水。”

朱安麒:“把你们窖里珍珠红拿来,先烫一壶秋露白,要宫里张娘娘都爱的甜米酿,稠得挂杯,配冷碟子最是润喉。等蟹粉狮子头、煨三事这些大鲜货端上来,开坛金华酒。别温了,就要它那股子冲鼻的曲味儿,压得住海陆腥膻。再要江西进贡的红曲酒,倒在白瓷盏里跟鹿肉樱桃汁一碰,荤香全勾出来。再要荔枝蜂蜜泡的胭脂甜酒,拿琉璃杯盛着,跟酥油泡螺一冰一热。对了,再加两盏竹叶青——怕我们有人喝不惯稠酒,这清爽药香能顺脾胃。”

红茅儿一拍桌子:“好家伙,五轮菜各配五样酒。”

“爷真是会吃,小的算是服了,”跑堂的竖起大拇指,“只是这竹叶青难得,今儿养生堂的师傅没当值。”

“养生堂?”

“便是四院之一的养生院。因门中弟子懒散无为,前些年差点被废,最终从院降格为堂。”褚雪鸣无奈道。

“竟有此事!只是这人,再懒能懒到哪里去?”朱安麒不太相信,问跑堂的,“那养生堂师傅什么时候当值呢?”

跑堂的面露难色:“这可不好说啊,人家养生堂去年冬天的龟息大赛还没结束呢。”

“龟息大赛?”

红茅儿:“这个我来说!就是比赛谁最能睡懒觉,看谁冬眠的时间比乌龟还要长。”

“那这竹叶青哪里能喝到呢?”朱安麒执着。

“要不爷去养生堂的小厨房走一遭?他们养生堂的弟子向来不来大食堂,吃的比咱们这里精细多了,”跑堂的再一想,“或者劳您温泉那边看看?”

“温泉里能有吃的?”

“养生堂弟子每日除了吃喝睡,便是泡温泉。泉水上漂着几百个托盘,天南地北什么山珍海味没有?流觞曲水得很呐。”

红茅儿捧腹大笑,白薇扑哧一笑。独朱安麒不语,但眼露慧光。

跑堂的把毛巾一甩:“好嘞!四冷八热带山珍,汤甜酒暖赛神仙咯!”

菜点完了,朱安麒一副东道主模样,热情满怀地团结集体:“大家今天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由来迟了,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医侣。其实,这就是因缘巧合,因缘际会,正是因为有缘分才得以相聚。”

白薇笑道:“此言不虚。正是人人各有生缘,莫非东土与西天。”

更没人说话了。

朱安麒不信激不起这一滩死水:“不如每个人自我介绍一下如何?从我开始好了,我是金陵人士,原是惠民药局下属医户的良家子,县衙保送官学。清玄大师,你呢?”

红茅儿插队:“我从北地来的,我爹大同左卫陈千户!”

“怪道师姐这杆银枪好生威风,可不就是画上的穆桂英?”朱安麒奇怪道,“只是倒有一事不明,这军户也可习医么?”

褚雪鸣说:“军户子弟特准入官学,备边镇疫病防治。”

清玄说:“衲子清玄自幼蒙住持慈觉法师收养,七岁学《大藏经》《佛说医喻经》,十二岁随监院师叔辨药性于牛首山,采茵陈、制艾绒,常为香客施针驱痹。”

褚雪鸣说:“闻去岁江北疫起,白莲教妖人聚集流民,言称唯有入教可免灾。幸有大师携寺中僧医以‘甘露消毒饮’布施灾民,活人三百余。方知医道不在高堂,而在疾苦间。”

清玄说:“我佛门医术,以‘四谛’解病苦——身病为苦谛,病因集谛,疗愈道谛,康健灭谛。今奉师命入官学,非为功名,唯求精进。”

褚雪鸣笑叹:“这般襟怀,真要把《大医精诚》衬成小乘文章了。”

白薇说:“说来说去,我最为好奇的还是沈师妹的身世呢。”

朱安麒立刻抢答:“沈师妹是扬州人!”

“这样说竟是我的同乡,”白薇微微一讶,“妹妹呀,不是小可夸口。姐姐在扬州也算薄有家产,几间绸缎庄、几处盐引铺子罢了,只那两淮盐漕察院李大人夸过我家白鱼板扎。可打小从埂子街到钞关码头,竟没见过妹妹这般神仙品貌。莫不是观音山上的玉女像显灵了?琼花观的老道士拿芍药花蕊炼的美人丹成精了?还是小秦淮河底蹦出个宓妃仙子?”

一句逼似一句,沈抒遥似乎无从答起。

就在这时,清玄捻动菩提珠缓声道:“衲子亦在扬州天宁寺挂单,每日卯时随维那师敲着木鱼绕平山堂行香,待早课香烬,常负竹篓下蜀岗踏露采药。如此算来,与沈檀越亦是半个乡邻。”

白薇当风打断话头:“大师何故自述前尘?莫不是要论禅机?”

清玄不急不躁,依旧神色安然:“只因施主问起扬州旧事,衲子想起寺后药圃老僧常言:‘看花要待雨后,采药须趁露前’。”

褚雪鸣不曾听他们讲话,方才命人目测沈抒遥的身量,新制一套针灸院的金络流云衫。虽然雨中荷下剖白心迹,沈抒遥不语,只是一味介意他的年级,但褚雪鸣对于小师妹俨然已经志在必得。

自以为得计,褚雪鸣含笑抚平衣上云纹,优雅如白鹤敛翅,轻松无心一问:“大师此话何意?”

岂料修了十年闭口禅的出家人,一语惊人:“若沈檀越愿与衲子一同参悟医道,结为医侣,便可常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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