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既自称大哥,不好意思和兄弟计较。卓大哥走在前面,楚兄弟亦步亦趋地跟着,既不靠得太近又不离得太远,就近找了客栈落脚。
客栈的老板正打瞌睡呢,见到有客登门,登时两眼放光,又见客人狼狈寒酸,估计挣不到大钱,眼里的光又黯淡了,敷衍地问:“客官,要两间客房?”
楚兄弟扭头看卓云的脸色,卓云说:“不,要一间。”
“房里只有一张床,两位身高腿长的,恐怕睡不开挤得慌。”
“只要一间房!”卓云的语气有些生硬,心想:我难道不知道一人一床睡得舒服?可是两间房就要两份钱,还得买衣服,还得吃饭,还得孝敬老道士,还得照顾吓傻的楚兄弟——钱总是不够花,真要命!
“同住一床更好,戏文里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老板本想讨个好,谁知越说越不像样。
卓云拿了钥匙就走,就听他在后面喊道:“小店有驱蚊驱虫的药,保证客官一晚安眠;还有酒,还有宵夜,以防客官饿着肚子睡觉……”
“不要,都不要!”卓云走了几步又回头吩咐:“打两盆热水送上来。”
“又是个穷光蛋!”老板有气无力地应着,他没挣着钱就朝伙计撒气:“去去去,赶快去烧水!”伙计敢怒不敢言,一溜烟去厨房忙活了。
卓云把肖兰心给的药粉放到一边,就指挥楚兄弟脱衣服:“先把身体擦干净,我帮你敷药疗伤,你再帮我敷药。”楚兄弟手脚利索,很快脱得只剩亵裤,卓云见他仍要再脱,急忙按住他的手:“这件不用再脱了!”
楚兄弟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擦身体。
卓云脱衣服的过程并不轻松,大大小小的伤口太多,又痒又疼的,有些结痂了,有些化脓了,脓水把衣服黏住了,稍微一动便撕扯出血,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此刻他很佩服楚兄弟,一副白白净净贵公子的模样,居然能忍得住疼痛。可当他再回头时,佩服已荡然无存:这家伙身上没有伤口,连块擦伤都没有!
怎么可能呢?
藤妖下手狠毒,自己皮糙肉厚的还伤痕累累,他细皮嫩肉的反倒安然无事?
卓云赤着胳膊又看了一遍,前胸、后背、胳膊和腿,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简直不敢相信:“你身上没有伤?”
楚兄弟不明所以,他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而后才点了点头。
难道他沾染的都是别人的血?
难道是藤妖好色,学人怜香惜玉?
可恶啊,活该它被老鼠咬死!
卓云先是气愤,后来又觉得委屈,暗骂妖怪没眼光:楚兄弟确实俊俏,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可自己并不丑啊!五官端正,个子高挑,身材匀称,分明也是美男子,怎么把自己打得一身是伤!
楚兄弟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讨好地说:“我帮你上药吧。”
卓云没拒绝,在兴隆客栈是贵客,凡事有伙计帮忙,现在两个人挤一间房,老板和伙计都翻了几次白眼了,换药包扎只能靠楚兄弟。
可楚兄弟下手没轻没重的,涂药像是上刑,等到处理完伤口,卓云如蒙大赦,急慌慌地穿上衣服,这才发现脖子上的辟邪珠不见了。那珠子黑不溜秋的,杏核大小,是老道士特意求来的,据说能消灾解难。
卓云到处找不到它,懊丧地揉着头发:“难道掉在山上了?”
“要不……”楚兄弟自告奋勇,底气不足地说:“我陪你回去找。”
卓云潇洒地摆摆手:“算了吧,不找了!鬼山的地盘那么大,草木横生岩石遍布,小小的一颗珠子怎么找得到呢。”
楚兄弟不说话了,似乎松了一口气。
等到两人睡觉时,卓云发现床不够宽,楚兄弟小心翼翼地躺在旁边,极力靠着床沿,他朝里挪了挪身体,示意楚兄弟靠近一些,也能睡得舒坦些。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很轻柔,像是催眠曲。卓云疲惫不堪,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连梦都没做,直到他口干舌燥的起床喝水,却见楚兄弟睁着眼睛,冷不防地吓了一跳:“你怎么不睡觉?”
“有个人影,”楚兄弟指着床脚方向:“一直蹲在那里。”
卓云闻言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抄起佩剑,朝着床尾刷刷几刺,一气呵成。然而没有动静,他赶忙点亮蜡烛照了照,什么都没有。
卓云睡意全无,他执剑在房内看了一圈,又打开门窗看了外面,确实什么都没有。一般邪祟出没总会留下痕迹,声音、气味或者身体碎屑,不太可能来无影去无踪,他收了剑说:“我看是你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