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鹤讪讪地收回结界,挥着胳膊替她驱赶蚊子。
潇潇言归正传,继续说用眼睛当媒介的邪祟:“这些事不是我胡言乱语,也不是我爹爹信口胡诌,而是千百年来闻人家的所见所闻。此类妖邪得天地造化之神奇,万中有一,可遇而不可求,据说有的能躲过雷劫飞升成仙。”
卓云相信这话,当年他和楚兄弟遇到一只花妖,就是用花香迷人,让人坠入幻境不分真假,用眼睛的邪祟虽没见过,但他相信闻人怀瑾——闻人家守护逍遥山几千年,所见所闻远非自己能及,在有神有鬼有邪祟的修神道,无论多么荒唐怪诞都不足为奇。
水塘里的正主真是用眼睛当媒介的邪祟吗?如何能避开它的眼睛?它的弱点在哪里?卓云心里盘算着,他觉得眼皮发沉,不自觉地闭上双眼,渐渐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恍恍惚惚之中睡了过去。
卓云睡得昏昏沉沉的,突然有人摇晃他,睁眼一看是老道士。
鹤发鸡皮的吴老道正敲着他的酒碗,揶揄道:“区区一晚蛋酒,怎么就醉倒了?倒不如你朋友的酒量。”
“老……老道士?”卓云呆住了,再看旁边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正是楚轻辞。
吴老道又说:“吃饱喝足就去歇着吧,你忙活了一天,楚公子也受累了。”
桌子上有吃剩的菜,碗里有残留的酒,还有一碟月娘糕。卓云看了又看,脑子里轰隆一声:这不是死人坑,这是元宝山的静心观,是他捡到楚兄弟过的第一个月娘节!
糟糕,他被邪祟带入梦境了!
卓云惊出一身冷汗,忙问楚轻辞:“你也入梦了吗?”
“什么梦?”楚轻辞的声音很低,表情怯生生的:“我没有做梦……”
吴老道露出一副看透了的表情,笑着对楚轻辞说:“别理他,我这徒弟又捣鬼呢,千万别被他骗了。”
看着言笑晏晏的两人,卓云笑不出来:“老道士……楚兄弟……”他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酸甜苦辣涌上来,他真想留在此刻。
“你这小崽子又有什么坏主意?”
卓云狠下心要走,推开房门踏出去,谁知没能如愿脱身,而是回到了原处。他不信邪又试了几次,每次都是如此,明明是同一扇门,上一刻从门中踏出去,下一刻又门中踏进来,好像踏进了死循环。
“你进进出出的做什么?”吴老道斥了徒弟一句,转头又问楚兄弟:“楚公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楚轻辞瞧了瞧卓云没吭声。
与当年的对话一模一样,吴老道说:“我这徒弟人不坏,又有一副热心肠,楚公子不嫌弃的话,不妨留下来与他做伴。我已修书给抚仙门的陶门主,他愿意教卓云本事,过几天你们就去巴陵吧。”
按照当时的情景,轮到卓云说话了,可卓云不吭声。
楚轻辞便说了卓云的说辞:“抚仙门的陶门主,你怎么认得他?”
吴老道像木偶似的说着既定的话:“我与陶门主偶然相识,那是年轻时结的善缘。陶门主本领高强,而你的志向在于修神道,在于修习术法诛杀邪祟,他肯教你再好不过,你过去多学本事,总好过冒险乱闯。那天你回来说起抚仙门,我便知机缘已到,你们既然认识肖姑娘等人,去了也有人照应。”
两人的语气、神态和肢体动作真真切切,完全不像虚幻之物,卓云盯着他们,盯得久了甚至有种错觉:或许这才是现实,这些年的坷坎波折才是梦幻。
他的鼻子酸酸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卓云渐渐地想明白一件事:楚轻辞没入梦还好,倘若他也中了招,极有可能被困在别处。徐放鹤说所有人都做梦,梦里都是所念之人所想之事,各不相同,自己牵挂的是此情此景,楚轻辞牵挂的是什么?
吴老道起身收拾碗碟,又端来月饼果子赏月。可是天公不作美,空中遮着厚厚的乌云,月亮早就沉下去了。倏忽狂风大作,吹得门窗哐当作响,老道士顾此失彼,忙不迭地招呼卓云:“还不过来掩住门窗?”
卓云心道不好,他知道是邪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