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不信这话,缠着他追问梦境。
徐放鹤急道:“你别问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卓云笑道:“好了潇潇,再问他也不会说的,兴许是个奇怪的梦。”
“什么奇怪的梦,神神秘秘的不肯说。”潇潇转向卓云:“卓叔叔也知道吗?”
楚轻辞见她还是不懂,直白地说:“少年怀春,还能做什么梦,当然是春梦。他不肯对你说,极有可能梦见你了。”
“春梦?还有我?”潇潇闻言懵了,不多时回过神来,脸也红了,抡起巴掌打在徐放鹤脸上,骂道:“下流!无耻!”
徐放鹤的两侧脸颊都肿了,他讪讪地低下头,不敢看人也不敢辩解。
楚轻辞看够了热闹才说:“现在怎么办,回客栈还是死人坑?”
潇潇知道徐放鹤害怕,自己也有点发怵,便向卓云说:“死人坑怪瘆人的,回去再碰见水鬼怎么办?万一再入梦就糟了!”
“我猜邪祟是昼伏夜出的习性,咱们昨天下午不就相安无事么。”卓云想了想又说:“脑袋受伤可大可小,你和徐放鹤先回去,找个郎中瞧一瞧,我们去去就回,咱们在驿站碰面再做打算。”
潇潇白了徐放鹤一眼:“我才不和他一起,卓叔叔我跟你去。”
两人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个不说话,一个不敢说话,还有楚轻辞唯恐天下不乱地拱火:“你说你做什么梦不好,偏偏要无耻下流。”
很快回到死人坑,眼前的情景真是既惨烈又恶心:几十具尸体倒在地上,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头都没了;尸体的腐烂程度不一,成团的蛆虫蠕动着,大片的苍蝇飞来飞去,还有不知名的鸟儿时不时地落下来啄几口。
卓云边走边看,最后停在一具尸体前,叹道:“糟糕,金鳞门有人折在这里了。”
那尸体仰面朝上,脑袋没了,衣服还算完整,露出的皮肉看起来还算新鲜,应该死了没几天,他衣襟上绣着点点金色纹饰,在阳光下闪着光。
楚轻辞看了看,笃定地说:“是鱼鳞纹,冼连海说这是金鳞门的家纹。”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潇潇捂着鼻子,把尸体挨个看了遍,惊道:“共有十几具尸体,衣服上都有鱼鳞纹,还有藏在水里的,不知道有多少。冼师伯派来多少人,该不会都死了吧?”
“他只说于惊涛带了几十个人,没说清楚到底多少。”
“哎呀,这么多丢了脑袋的,不知道模样如何,怎么判断姓于的死没死啊?”
潇潇的话提醒了卓云,他仔细辨别那些腐烂得厉害的头颅,确定没有才说:“于惊涛不在其中,或许沉在水塘里,或许……”
楚轻辞言道:“他死了不要紧,去哪找不死树呢。”
“这下可麻烦了。”潇潇忧心忡忡起来,心想:拿不到不死树的树枝,卓叔叔就不能离开采桑,万一扬善堂的人找来怎么办?强龙难压地头蛇,卓叔叔再厉害,也架不住扬善堂人多势众,得想办法让他先送我们去逍遥山才行。
她正发愁着,就听徐放鹤喊道:“卓前辈,你过来看看,这边还有一个。”
“这是前辈找的人吗?”徐放鹤说的水鬼也穿着绣鱼鳞纹的衣服,它被人拦腰砍断,拖着半截身体在草地上爬来爬去。
“不是于惊涛。”楚轻辞嫌恶地说:“真恶心,居然还没死透。”
卓云便说:“走尸本来就是死人,没有痛感,只有砍头才能彻底杀死它们。”
徐放鹤一刀砍下去,走尸的脑袋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进水塘里,激起层层涟漪,而后水塘重回平静。
水塘看似平静,绿水下藏的水鬼无数,它们静静地等候黑夜,此刻或许正酣然大睡,或许正阴恻恻地往上看呢!血红的眼,惨白的脸,呲出的獠牙……徐放鹤被这个念头吓坏了,禁不住退了一步,想离水塘远些。
潇潇看在眼里,暗骂道:“下流的胆小鬼!”
卓云在附近看了又看,草地上完整的脚印少,人多脚杂的,已被踩踏得不成样子,根本看不出什么。他最后站在潇潇晕倒的地方,问道:“昨晚你倒在这里,之前呢,之前发生了什么?”
“不是那里。”潇潇说着走到火堆两三丈外:“我晕倒前应该是在这里。当时我困得很,但又不敢睡,刚捡了些柴火扔进火堆里,就见水鬼接连从水中爬出来。我自己独木难支,打斗时那个影子一晃而过,速度很快,我还以为是援兵,冷不防地竟被打倒了。”
“楚师叔看见那个影子了吗?”潇潇又问楚轻辞,毕竟昨晚他也是清醒的。
楚轻辞苦笑道:“星月黯淡,柴火微光,还有水鬼在侧,我逃命还来不及,哪有精力看别的。”
太阳升起来了,阴雨缠绵的初秋难得有个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