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亮起一抹曙光,透过玻璃照进房间,刺眼得很,她眯住眼睛,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点击保存键,关上电脑,清理完烟的尸体,打开所有窗户通风,做完这些才迷迷瞪瞪回到卧室,蹬掉拖鞋倒在床上,大脑累到极致强制关机休息。
季明谪在傍晚时分回来,看到门口堆放的早餐和午餐,提起盒子,解锁进门,饭盒随手放到玄关处。
换上拖鞋进门,阳台的门没有关上,屋里的气温和外面相差无几,他关上门,轻轻推开卧室门,只看到搭在床沿边的一只瘦白的手。
裴灵溪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朦朦胧胧的路灯光点缀夜色,从窗户溜进些许,分不清是深夜还是傍晚,她坐在一片昏暗里发蒙,半晌回过神,掀开被子下床,也没有开灯,拉开门,被客厅的灯光晃得眼前一亮又一黑,下意识抬手遮挡,片刻放下手,目光渐渐有了焦点,聚集在坐在沙发上的人身上。
“醒了。”季明谪翘着长腿笔直地坐着,膝盖上面放一台笔记本电脑,鼻梁间横一副金丝眼镜,一套蓝灰色开衫家居服,里面是一件白色背心。
她眨了下睫毛,轻“嗯”一声算作是回应,慢吞吞走过去接水喝,眼睛时不时往他身上瞟,一杯水快喝到底,听到敲门声,她忙放下杯子去开门,看到玄关处的两个饭盒,心中凌然一颤,就像是犯错被抓包的小孩,彷徨不知所措。
大概是等了太久,敲门声又一遍响起,裴灵溪先回头看一眼季明谪,见他仍然在工作,心里毛毛的,赶忙打开门,依然是那位慈眉善目的阿姨,她接过饭盒,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下,阿姨只是笑笑,提走了玄关处的两个饭盒。
她转身走进客厅,季明谪合上笔记本,摘下眼镜丢在茶几上,发出啪得一声脆响,吓得她停住脚步,季明谪起身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饭盒,和她一起摆盘,菜系比昨天更偏清淡。
趁着他去洗手的空档,裴灵溪拍了照片留念,头一次觉得似乎两个人吃饭和一个人吃也没什么区别。
饭后,她习惯性站起身要去洗盘子,季明谪说:“装起来交给月姨就行。”
裴灵溪也没多问,乖乖把盘子又装进饭盒。
季明谪捞过她的腰,把她抱在腿上,手掌托住她的腰往下移,感受到她的紧张,凑到她耳边轻笑,“在害怕什么?”
裴灵溪耳尖通红,不敢看他眼睛,脸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说:“怕你生我的气。”
还真是不对他撒谎,季明谪气消了一半,心也被这份傻愣愣的赤诚浸软了几分,到底是没狠得下心责怪她,苦口婆心说。
“以后别这样了,你才几岁,就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以后病恹恹的后悔都来不及。”他像个操心的老父亲,对爱美大冬天不穿秋裤的女儿无可如何,只能软言细语哄她。
裴灵溪被他逗笑,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傻乎乎地笑。
季明谪摩挲着她的腰肢,似轻声叹息,“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狠心的姑娘,对自己一点也不好。”
裴灵溪不吭声了,在他身边,她似乎总是容易泪腺失禁,她需要花费很大很大的努力才能把即将漫出眼眶的眼泪憋回去。
那天晚上,他们什么也没做,两个人躺在床上盖着棉被纯聊天。
季明谪说改天有时间陪她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好好调理调理身子,不能总是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
裴灵溪说:“我前不久刚做过体检,没什么大问题,用不着再检查。”
季明谪手指摸到她眼睛下方,“都快长尸斑了,还没什么问题?”
裴灵溪抓住他的手,故意跟他叫板,“那你怎么还敢来招惹我,就不怕我真是女鬼缠上你?”
季明谪轻哼一声,心想自己现在可不就是让女鬼缠上了么,嘴上却说:“漂亮的人见得多了,头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鬼,好奇是什么滋味。”
这话说得风流又下作,几乎将他的劣根性暴露无遗。裴灵溪短暂地伤心了一秒,又乐观且悲伤地想——万幸他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她得有多愧疚缠上他。
昏暗里,她看他俊朗的面容,心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是她束手无策的一生中最放荡不羁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