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绝处

1.

8：00

夜色流淌如绸光的丝带，云化作指尖流沙散去，皓月当空，少雾而晴朗，点印着稀疏的明星。

“不是，还不让人休息了！”

“大半夜的开超速车吵死了！这家伙谁啊！

阵阵破风声就像定音鼓，低沉却清晰可闻，居民楼不断亮起阳台的灯，从房间里传来几声叫骂，也偶有人从窗户中探出头来，却也只能看到一骑绝尘的尾灯模糊不清的出现在视野尽头。

“这一路上的，多扰民啊！不怕被交警开罚单吗？”有人猛地拉开阳台，望向闻声不见车的路口：“那价钱可不低，罚重点说不定就是扰乱公共秩序了。”

“你没看到那台车吗？是英菲尼迪QX60！看着还像四驱的，1051万多日元！肯定是富二代，再说，不是富二代谁敢大半夜高音飙车啊。”

他的隔壁那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羡慕的说：“有钱就是任性啊，好像还有辆改装摩托，就冲那个和汽车赛跑不落下风的机能和流畅的造型，估计造价也不低。”

“有钱就是任性啊。”那人慨叹道。

“万恶的富二代！”

“就是就是！”

随着里程的增加，吵闹的声音逐渐变小，但也并非是远离了市区，东京是一块不断向外扩张的城市，网格般的交通干线划分出细致的町目和城与郊野，识路的人穿行与其中，绕路后又突然出现在十字路口轻而易举。

8：05

褐发青年把将近半小时都花在兜弯子上，不停更换着方向绕着路，不时甩掉朗姆手下那群总是差一点就能追上二人的鬣狗。

比起逃跑，他更像是在绕路。朗姆的双眉皱压，随着车顶灯落一片阴翳，粗长的眉峰里不掩疑云，想道：霍兰德走的路程从不重复，但是最终却能大致的察觉出有一个主体方向。

———港区，东南。

摩托车刺眼的尾灯像是在挑衅，但也是招摇过市的靶心。

从霍兰德出手袭击就看得出来对方是奔着自己来的，那么依照他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走目标，现在正是撒鹰放网的时机。

所以……

想到这里，正好到了一个路口，朗姆像是找到了关键节点似的，猛踩油门，立刻加速，接着抄近道的机会，眨眼间来到了摩托车的右侧，只听嚓啦的滑动声。

既然打算引蛇入洞再一网打尽，那不如就让你知道黄雀在后的由来。

中年男人想着，咯咯笑了几声，压着拐弯的速度把人逼入左边的双向道，猝不及防的堵截令青年打滑片刻，扬起零星的尘土，回眸一望，后面的英菲尼迪又低了时速，不急不慢的撵在摩托之后不远处。

朗姆的双眸如同盯上猎物的秃鹫，富有侵略性的视线扫过前方，仿佛要将那人在狠厉的鹰爪下剥皮拆骨。

“朗姆大人……”

“看够了？看够了就快点追上来！”男人目不转睛的开着车，对着耳机里的声音低声怒喝道：“愚不可及的蠢货，就像用混泥土封满了你的脑子，里面简直空无一物。

“今晚浪费的时间足够多了！所以是现在滚过来找我，还是回去后等人来把这么多把钝刀磨光，选哪个，我想你还拎得清。”

“不！———朗姆大人！我们马上就到！在港口见您！！！”

海边的大港白日繁忙无比，今夜却早灭了探灯下工，大量尚未装填的货物横亘在水泥路上，铁塔吊机在一旁静静的矗立。

8：10

宛如迷宫一般复杂的集装箱下的大半道路不算狭窄，但除却主道和少数分支外也仅能勉强能让一辆中型轿车穿过，灵活轻便的摩托确如鱼得水。

英菲尼迪全速擦过凹凸不平的铁皮表面，拉出长条的火花，还有两道因高温变色的漆黑氧化痕，迅速穿过一区高如小楼、码放成垛的大型金属货箱，方向盘打旋直转90度迅速冲进一条主道。

前方的旁边出现一条狭窄的岔路，隐约还能听见摩托的引擎，早就上膛的枪架在车窗上，黑黝黝的枪口深邃无比。

三秒后。

无人的地带猛地突发一道剧烈的“砰”声，再来是巨物坠落不断滚动的轰隆，伴随着钢铁滚动间的碰撞，惊起方圆数里内休憩的雀鸟，陡然炸起飞做成群。

随着第二声急刹，中年男人下了车，随意的低头看了眼脚下断续而细长的黑色印记。

越野轮胎型号的花纹繁复，强大的抓地力反而成了减速过程的阻碍，剧烈而短暂的瞬间让人被更大的扭矩瞬间甩飞。

朗姆快步走过六七米长的小径，尽头翻倒的摩托车，前轮还悬在空中打转，车身打了个折叠，断了几根钢管，此时他低头看向地面，一小片暗红色的液体淌在地上，细腻的质地像是发酵后的酸奶一般浓稠，还有滴滴答答落下的部分，像前延展着。

出血量有点大。

他回忆着方才打出的子弹，击中了胸腔下侧，没击穿肺叶，霍兰德诧异震惊的目光下先是有一声类似手机的，金属和织物碎裂的声音。朗姆停顿端详片刻———但有那一簇炸开的血花来看，应该没穿防弹衣。

“B2区-103Fz架。”朗姆低声对着耳机说道：“围过来。”

霍兰德酒鲜少将自己置于无法掌控的境地，他那臭名昭著的以伤换杀的赌徒行为，倒像是引导这一局面出现的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