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华轩内,许纤茹同平日里一般时辰起床洗漱,并没有被前一晚熙春讲的“鬼故事”一样的话影响到。
用过早膳后,许纤茹来到书房,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一支狼毫笔,笔尖在宣纸上轻轻滑动,墨迹渐渐晕开,勾勒出一行行娟秀的字迹。
练字是许纤茹每日必做的功课,一个时辰后,她方才放下笔,唤来了芷菁。
芷菁快步走进来,神色有些凝重。
芷菁低声禀报道:“娘娘,夏黎那边传来的消息,与昨晚熙春所说的大致相同。昨夜宫中野猫流窜,多处有猫叫声响起,宫人们议论纷纷,说是先帝淑妃借猫还魂,谋害了秦常在。如今这流言已经传开了,恐怕难以平息。”
一个夜里就能在宫里大范围的传播出这样的流言,要说没人在背后推动是不可能的。
许纤茹拿起一旁竹筠举着的托盘中的热巾净了手,沉吟片刻后说道:“宫中向来规矩森严,怎会突然有如此多的野猫流窜?昨夜之前,我从未在宫中听到过猫叫声。夏黎可曾查到这些猫的来处?”
芷菁摇头道:“夏黎还在查,暂时没有头绪。不过,昨夜德妃和王淑仪在调查秦常在的死因时,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
许纤茹抬眼看向芷菁,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芷菁低声道:“宫人验尸时在秦常在的怀里发现了一张绣帕,那绣帕上绣着一株并蒂莲。秦常在身边贴身服侍的宫人说,那是秦常在先前准备好的送给贵妃的生辰礼。”
“生辰礼?”许纤茹回想着昨夜碧波湖上的情景,“这确实是送给贵妃的一份‘大礼’。”
芷菁接着道:“那宫人在被审问时还哭诉说,秦常在昨夜本来是早早就休息了,她实在不知道秦常在为何会溺死在了碧波湖中。”
许纤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院落里不久前才移栽过来的桃树,问道:“秦常在身边没有人守夜吗?”
芷菁跟着走在许纤茹身后,道:“据说是昨夜秦常在心情不佳发了火,将身边人都赶了出去,因而无人在房内守夜,而守在屋外的人说自己从未听到过屋内什么特别的动静。”
秦常在的死本就蹊跷,如今又牵扯出绣帕和野猫的流言,事情越发复杂。
许纤茹转身对芷菁说道:“让夏黎多关注着些德妃和王淑仪那边的动静。”
芷菁应声道是,随即退了出去。
许纤茹站在窗前静静思索。
宫中守备森严,能让秦常在昨夜一路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到碧波湖的人,应是个在宫中经营日久之人。
这幕后之人会是谁,又为何要谋害秦常在,秦常在之死究竟对谁有好处?
许纤茹沉思之时,门外传来些许动静,竹筠走出去查看,片刻后端着茶盏呈到许纤茹面前。
竹筠道:“主子,这是紫烟送来的。”
紫烟是德妃的人,许纤茹抬眼道:“她说了什么?”
竹筠道:“紫烟说德妃知道主子在调查秦常在的事,她希望主子不要忧思过重,秦常在的事只是意外。”
“只是意外。”许纤茹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倒是有些意外德妃让人给她传来这样的话。
若是这件事是德妃所为,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若此事不是德妃所为,是否意味着德妃已经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并且这幕后之人是德妃不想招惹的人,才会特意让人来告诫她。
许纤茹掀开茶盖,看着茶盏中那些沉入水底的茶叶,对竹筠道:“让芷菁备好轿,一会儿随我去宁嘉宫。”
“是。”
轿辇缓缓行进,穿过宫中的长廊,阳光洒在许纤茹的脸上,映出她温婉的眉眼。
到了宁嘉宫的殿门前,轿辇停下,许纤茹扶着芷菁的手下了轿。
守在殿门前的太监见是许纤茹,连忙上前行礼,随后一人进去通传。
不多时,方容华便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许嫔来得正好,我正愁没人陪我解闷呢。”
许纤茹微微一笑,行礼道:“容华客气了,我既答应了您,自然不会失约。”
两人进了内殿,方容华让人将棋盘拿来,摆在桌上。
棋盘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棋子则是温润的玉石,黑白分明,显得格外精致。
方容华执黑子,许纤茹执白子,两人对坐,开始对弈。
棋局刚开,方容华便轻叹一声,道:“昨夜秦常在那事一出,我都险些忘了约你下棋之事,没料到你还记着。”
许纤茹落下一子,道:“秦常在之事自有德妃与王淑仪调查,这棋局之事才是你我的事,臣妾又怎能不记着。”
“是啊,有德妃与王淑仪在,此事定能查个水落石出,我们倒是不用去发愁了。”方容华笑了笑,目光落在棋盘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枚黑子,似是在思索下一步的走法。
方容华手中的黑子清脆一声落在棋盘上,她随之道:“说来也巧,昨夜见了杨美人我就觉得有些熟悉,回来细想才想起,原来杨美人与我见过的一幅美人画有几分相像。”
许纤茹盯着棋盘,不假思索,抬手落子后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来有人长相相似也只是寻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