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松栈二楼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前,慕云平警惕地查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问题后关紧了房门。房间内,是臊眉耷脸的四个黑衣侍从,还有看似漫不经心却略显心虚的裴叔。
楚君仪蹙着眉头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团扇啪嗒啪嗒拍着桌子,最终实在压不住心中的无名之火,腾身而起,压着声音斥责道:“你们胆子简直太大了!”
四个侍从齐刷刷往地上一跪,齐声请罪:“属下知错,请郡主责罚!”
裴叔把腰板直了又直,拿出他东宫太子的架子,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你们是直属东宫的羽林军,身上又都是有官职的,而且是奉本宫之命行事,不必畏惧!除了本宫,无人能罚你们!”
那四个黑衣侍从依旧无动于衷,他们倒不是担心裴叔保不住他们,可是太子殿下,您要不把背后哆哆嗦嗦的拳头松一松再说这话?还无人能罚,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把这位福安郡主宠得跟亲生的似的,她爹楚一弦又是圣上亲表弟,俩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要是福安郡主把这事儿顺嘴告诉圣上,他们几个怕不是挨几顿板子那么简单。
慕云平脸色严肃,沉声道:“太子殿下,您别怪君仪生气。当朝储君装病私逃东宫,不光出了帝都,还一路来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清夷宫。我光是想想就后怕。储君之责,在天下万民,您的安危,不止系于一人啊。”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才要出来亲眼看看我守护的人世。”裴叔眼神慕然坚定起来,似燃着熊熊烈火,“若不走出东宫,百姓的生活于我而言不过是奏章上的几句话,这般虚无缥缈,我又怎能知道百姓们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裴叔从怀中掏出一本手记,继续说道:“从帝都到州府,从闹市到穷乡,我所见之景、所遇之人各不相同,上行之政自然也要量体裁衣。至于江湖,虽然章法制度有特殊之处,但亦在我大周境内,同样不容有失。像二十年前玄天门之乱那样的事情,决不能再发生!”
裴叔脸色一变,讪讪笑道:“所以我想趁这次莺时游,多了解了解江湖门派的情况。毕竟十年一遇,机会难得。所以啊,你俩能不能放我一马,别告诉父皇,也别泄露我的身份。等莺时游一过,我即刻同你们回去!”
楚君仪神色动容,她向来心软,与裴叔既有兄妹之情又有竹马之谊,所以她相信裴叔所言不虚,皆是出自真心。这份手记中的百姓实录更是字字恳切,楚君仪哪里还能气得起来,便不忍再责备。
慕云平虽然同样欣慰于裴叔心系万民,但他头脑素来清醒,于是破茧抽丝,直击痛处:“太子事出有名,为何不上报圣上,请旨出宫呢?”
裴叔极为无奈:“云平,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明思皇后去世后,父皇他对江湖之事就不甚关心,甚至带着几分排斥,若父皇知道,他能让我来吗?”
慕云平摇摇头,长叹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楚君仪抬手示意跪着的四人起身,对裴叔说:“表哥,我们答应替你隐瞒此事,可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待到莺时游结束。”
“这是为何?”
慕云平答道:“明日三月初一,莺时游正式开幕,至立夏正式结束。”
“这个我知道,来时我都打听过了。”
楚君仪惋惜道:“你不知道的是,三月十五,皇伯要派你去巡视长白山弗淞行宫,以备今年前往避暑。”
“弗淞行宫向来不都是由雪岭欧阳府负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