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概是刺眼的,那小孩儿眯着眼睛,皱着一张小脸,却固执地伸着胳膊,甚至还把那块饼举的高了一些。
徐复有点想笑,就听见那孩子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一愣,那点笑意淡了下去:“你爸爸妈妈呢?”
“死了。”
“......”徐复后来想,这孩子真是不会说好听的话,大过年的,得亏是遇到了她这么个百无禁忌的,不然免不得被人骂晦气,“那你家其他大人呢?快回家去吧啊。”
“他们都不要我。”那孩子摇头,肚子又应景的叫了一声,把饼往前递了递,“你也没有家吗?”
徐复低头瞅了瞅自己,本来为了纪念这个领养猫的日子,她专门换了一身看起来就比较贵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应该是流浪汉吧?
“我看起来像流浪汉吗?”徐复问,看到那孩子卡壳的样子,有点想笑,又有点同情他。
她长长叹了口气,摸出塑料袋里的五根火腿肠,全都塞进了小孩儿的衣服口袋里。
转身想走,又犹豫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好心建议道:“不是所有穿好衣服的都是有钱人,这么找是找不到能收养你的人的。”
那孩子慢慢放下了手,把那块饼塞回了口袋,那副天真又可怜巴巴的表情一下子就不见了,他使劲一吸鼻子,把摇摇欲坠的鼻涕吸回去,转身就要跑,却被身后的女人揪住了命运的后领子。
“我有个朋友,她在福利院工作,那里条件还不错,我会让她多关照你的。”徐复倒是不嫌弃他脏兮兮的,空着的一只手拉住他,一边絮叨一边带着他往另一边走。
城东孤儿院是个正规机构,墙面有些漆面剥落,但总体是干净的,院里跑来跑去的孩子也看起来很健康。
“我路上捡的,想拜托你这里养着。”徐复坐在办公桌对面,身后的小孩站得老老实实的,“我看他顶多六岁,这个年纪也不算难领养,而且这孩子底子不错,洗吧洗吧也好看。”
“这都算啥子,放心吧,我肯定把他养的好好的。”对面的女人三四十岁的模样,一头干练的短发——这就是城东福利院的院长,沈逸,她打趣道,“这孩子也是好福气,居然能碰上你出门溜达的时候。”
那是徐复最后一次见到安康无恙的沈逸。
那对眼球的颤抖触感还停留在徐复的手心,有点痒,让她想起了捡到沈逸那天晚上,小女孩的头顶是软软的头发,摸在手里也有点痒痒的。
五十九号,或者说那个叫沈蓼的她,留下的记忆里,关于沈逸的一切都是零散但色彩过分明艳的画面。这些明媚幸福的时光和徐复看到的血色冲撞融合,形成了一个残忍的结局。
徐复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案发现场’,曾经是她们两个的家。
那间满是血色与死气的屋子,也曾经洒满阳光,整洁明亮。那间不大的屋子,下午五六点钟就会飘出饭菜香味,随后就是碗碟碰撞声,和小女孩清脆的声音。
“姐姐!快来吃饭——”
那曾经是沈蓼和沈逸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