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一声,有笑意,吻了她的鼻尖一次。
但她付出了这么多,最后也还是没吃到那个生煎包,就因为这个男人翻脸不认账,向她强调:“你在感冒。”
他言之有理,但不是她爱听。勉为其难喝完那一碗粥后,楼衔月坐在沙发上念念有词:“你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不是商总作派,说一不二,高高在上。”
商时序虽觉得自己没做错,但在她话语里,总归要服软的:“我给你买糖?”
“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了证明,她毫不犹豫,对着水杯拿着药一把吞下,大有一种不需要你哄的态度。
他低了声问:“那芝麻糊?但只能吃一口。”
前半句算点样子,楼衔月正准备答应,却听他后半句故态复萌,当即站起来脸色忿忿宣布:“我要回学校了。”
她宿舍有的是零食,不用得他准许。
她下了决心,就算看到他不是很赞同的神情,也毫无犹豫:“我可以自己打车回。”
他们对视,一个敛眉淡定,一个据理力争。
可能是喊名字真的有点作用,楼衔月现在看他就像在看个空壳的纸老虎,短暂忘掉了他的高高在上。
最后也确实是他先投降,“穿好衣服,我送你。”
她这才发现,原来放在玻璃茶几上的,除了她今夜的晚餐,还有一个纸袋子。
里面装着干净的衣服,吊牌摘了,有洗衣液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谁配的,短袖外一件长款的棉布衬衫,下面是奶白色的长裤。
楼衔月换上对着镜子一照,只觉得自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点儿风都吹不到。
比她自己的审美好多了,但和闻绮彤给她挑的又不一样,她想了很久,才蹦出一个居家风来。
楼衔月原本以为是酒店前台提供,出门时随口问了一句,商时序侧眸瞧她:“我买的。”
她准备说出的夸赞卡在喉咙里,一时间,身上的衣服仿佛刚从烘干机拿出来一样,烫着她的肌肤。
“你买的?”她不可思议地重复。
他猜错她的惊讶,不答反问:“不喜欢?”
楼衔月怎么可能对他的给予挑三拣四,她不过是忍不住去想他进商场店铺的画面。
一身衬衣西裤熨烫妥帖,看不出表情的脸,要去正式会议一样的着装,却在货架上找着她的码数。
他不像当回事的样子,她却脚步稍停,没让他听见的心跳声。
“挺好看的。”楼衔月不太自在,“很合身。”后一句声音小了,她捏着衣摆,手心出了汗。
“那就好。”他点头。
他言简意赅,她却思绪乱飘,想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的身量,又是怎么准确无误地找到恰到好处的这一款。
可能是见过太多、或接触过太多,他只肖看一眼就能辨认。
楼衔月充沛的情绪不受控地被抽干。
但她太懂事,认得清这段感情的位置,因此也明白不必告诉他这些,只需要说服自己就好。
不过是尽情享受、不考虑未来。
酒店门口他的车已经停好,礼宾交还车钥匙,商时序替她开门,怕她不稳还特地多等了会。
还是那辆灰黑色的揽胜,很低调,车里配饰简约庄重,让楼衔月记起昨夜玻璃窗前看到的:“你是不是还有辆红色的跑车?”
“那不是我的。”
“怪不得不是你亲自开。”她说,忽然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辆,你果然有看到我。”
商时序不置可否。
“所以,你从那时候就开始生气了?”
楼衔月免不了得意洋洋,但到底按捺住了,只露出了点兴致勃勃来,“你是不是以为我给彤彤的奶茶是我收下的礼物?所以才不和我打招呼?”
他专心开车,要她戳他硬梆梆的手臂才肯说一句:“明知故问。”
商时序口吻平淡,不懂她得到这个答案也足够满足。
她扶着安全带哼不成调子的歌,红绿灯时才认真告诉他:“我什么都没有收,和覃宇哥当场就说清楚了,你不用误会。”
商时序语气加重:“覃宇哥?”
“……齐工。”楼衔月不敢顶撞,能屈能伸,“重点是这个吗?”她嘀咕。
他意有所指:“你都没有这样叫过我。”
“这能一样吗?”她下意识反驳,看他危险的目光才反应过来,“不是,我的意思是……喊他和喊您承受的压力不同、呃,不对,不是压力……”
像是越描越黑,楼衔月决定耍无赖,反客为主:“你也没这样叫过我。”
“怎么叫?”商时序勾唇,瞥她,“衔月,小月,还是……月亮宝宝?”
那四个字出现的时候,楼衔月听见了自己理智崩塌的声音。
像雷声轰鸣,重新发烧,她从耳根到脖颈都被电流击中,面红耳赤:“你,你怎么知道……”她语不成句,被长袖的衣服裹得热气腾腾,“你听见过?”
“听见?有别人这么喊你?”绿灯亮起,商时序注意力回到路面,只能分神看她无措的表情,染着笑意,“这是你的微信名。”
而他加了她至今,也没有改过。
“这也是我的小名。”楼衔月垂着头,若不是就在车里,她恐怕要抱着双膝,好叫这难捱的时间藏起来。
不是没有人叫过,父母亲戚、还有闻绮彤,她以为自己听惯了,甚至直接偷懒充作了网络上的昵称。却没想过他喊出口时,会这么的令人不自在。
她太沉浸在窘迫之中,因而没感受到车辆停在了路边。
他下了车,好一阵才回来。
楼衔月身侧的门被打开,先跳入空气中的是一阵花香。
下一秒,她的视线里才出现他的身影,还有臂弯里的那捧鲜花。
有挑过的搭配,大朵的向日葵和香槟色的玫瑰,还见缝插针点缀着白桔梗,沾着露水,正生机勃勃热烈绽放,占据她的视野。
商时序弯腰,笔挺的衬衣压出褶皱,“都很衬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