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园知道小克对疼痛的忍耐度很低,削苹果刮伤手都能真真假假地挤出眼泪来。她请陈易帮忙:“我朋友受伤了,方便开车带我去一下那片沙滩吗?”
陈易已经听到了那破音的嚎叫,他说:“你别着急,我们现在过去。”
小克可算等到亲人跑过来,他拖着亲人的手哀嚎:“我会不会破相啊?”
伍园查看他伤势,脚上划了一条长口子,他的两个公交冲浪搭子给他垫了一块干净毛巾在止血。
伍园就着他的关注点,安慰说:“小克啊,你伤的是脚底板,严格意义上来说,跟破相没有关系。”
小克安心地嚎得更大声了。
陈易和塔塔走在后面,看见小克被两个外籍男士和伍园围着说着什么,伍园向照顾他的两人道谢后,他们搭着背离开了。
小克搭着伍园的肩,踮着一只脚站起来,这才发现走到近前的陈易和他的大狗。他的亲人对陈易说:“刚才麻烦你了,我带他去医院就可以。”
陈易又对他的亲人说:“这里不好打车,医院不远,我送你们过去。”
然后小克看看陈易,陈易看看他。陈易走到另一边,架着他的胳膊,瞬间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小克觉得自己和他的肩膀都挺僵硬的,而他的亲人就像一个顾全大局的家长,真挚地说着谢谢。
小克清清嗓子,对陈易说:“谢谢。”
他被安排到了宽敞的后座,他抬起伤腿横放在座椅上,旁边蹲着那只叫塔塔的大狗。它身上也有愈合中的伤口,这让小克觉得亲切。
有旁人在,小克一句也没嚎,这倒另伍园不习惯了,她转头问小克:“还行吗?”
小克坚定点头:“行。嘶。”
这时他开始思考副驾上的伍园是怎么和陈易一同出现在沙滩的。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一点陈易的侧脸,还是一如既往不讨人喜欢的样子;而他的朋友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的路线,还是一如既往讨人喜欢的样子。
是巧合。小克断定。
伍园又转头问他:“是不是冲浪时刮到珊瑚礁了?还是岩石?”
小克说:“这你都知道?”
伍园引用陈易之前的科普说:“那边海岸底下是珊瑚礁,还有少量岩石。你下回还是去沙底的海岸展现风姿吧?”
小克挽尊:“我本来就很厉害的,这次是失误。”他无意瞥见主驾有了点表情,没看错的话他带着点笑在听他们讲话。
他竟然还会笑。
小克按着伤口,忍着疼稳重地没再讲话。他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去发散思考这怪异的角色氛围。
到了医院,打针、缝合、上药都是陈易架着他挪动。他穿着衣服不显壮,而肩背的手感很结实,使得小克又想到米瑞莎那句气人的“我们chef看上去比你能经受这里的风雨”。
小克想到要紧的问题问医生:“医生,我这情况可以上飞机吗?”
医生说:“建议至少休养几天,保证没有感染。”
小克抱歉地看看伍园,伍园说:“好消息是机票可以改签。”
小克笑了,又哎呦喊疼。
陈易架着他回到车里,又架着他回到住处,客观上形成了小克在困境中单方面被扶持的姿态,小克搭在他肩上的手更僵硬了,他的亲人用那种“懂事一点”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小克于是官方地说:“今天麻烦你了陈老板,还得麻烦你,把我们的房间再延几天。”
陈易举重若轻地说:“好的。”
陈易去厨房忙了。离开时,伍园背对着他,正在给小克倒水吃止疼药,她转过头对陈易说:“谢谢。”
小克目送他说了个“没事”就离开了,小克砸吧嘴,承认道:“五块钱,这人除了无趣、话少、没表情,好像是还怪好的啊。”
他也不是一直话少,笑起来的时候跟无趣和没表情也不搭边,这些词自动地飞向她见到的一些画面,而后她在脑中得出了与他本人连线失败的结论。
塔塔吃完了营养餐,看着陈易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打开衣柜又不确定地合上,反复几次。塔塔以为这是他要收拾行李带它出门玩的信号,跑过去摇摇尾巴。
有蚊子绕着塔塔转,陈易啪地一声把它拍在掌心,然后彻底把衣柜关上,对塔塔说:“不一定出不出门。”
塔塔突然跑了出去,陈易也走出去,他们看见伍园拿着一摞资料迟迟归来。
她问陈易:“去矿区准备工作有要注意的吗?”
“不用照顾你朋友?”他手背在身后,拇指搓去刚才拍蚊子的痕迹。他猜想过今晚隔壁的灯不会再亮的可能。毕竟那位黄先生对着伍园表现得肆无忌惮的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