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许港不敢相信耳边传来的机械音,他颤抖着挂断电话再拨通,麻木地拨了几个回合,明白过来顾昀秋不接电话。
不想接就不接,没把他拉黑吧?
许港点开和顾昀秋的聊天框,急切地拨出视频,视频顺利打出,幸好没有出现红色感叹号。
许港长舒口气,挂断电话后,看着跳动的红点定位在地图上一个鸟不拉屎的村落,两天没注意顾昀秋动向,他今天就跑到天涯海角去了。
他下午眼睁睁看着顾昀秋的位置越跑越偏,急得差点以为顾昀秋又跑去救人,差点就要报警了,还好找人调查清楚顾昀秋这段时间以来的动向,才不至于闹乌龙。
哼,神神秘秘地跑去石风村支教,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要做好事。
“‘顾昀秋’,给我拨通特助的电话。”许港气呼呼地说。
【好,我已经给‘特助’打去电话】
片刻后电话顺利接通,看来他的手机没出问题,是顾昀秋的手机信号不好。
“喂,我这周还有什么重要议程吗?”
“稍等片刻,我现在查一下。”程特助翻看日程表,说道:“明天晚上有个老乡会举办联欢活动,届时会有来自十几个国家的华侨出席活动,华侨城的副总也会参与,席间旅游度假区的计划将推上新台阶。”
“不去了,绿水青山哪儿不能看?人为开发最没意思了。”
特助划掉了一项议程,接着说道:“好的,星期三下午要和恒光的杨总讨论第五版的ai模块,杨总引荐了一家交感游戏公司,就情感设计和RPG提出新的可行性方案分析。”
“改到下周吧,这周不想打游戏了,累。”玩什么ai啊,他都要去追真人了,谁要在乎数据的死活。
“好的,星期四上午要开高层会议,上个月的各部门月底报告还没批复完,还有海外子公司的高层等着月报反馈。”
这个有点难找理由推脱,许港沉默了一瞬,烦躁地开口:“底下的CEO是做什么的?我高薪聘请不是让他们在公司养老的,怎么什么都要我监管?我一天也只有24个小时,你把工作分下去,星期四想方设法给我空出来。”
“嗯,周五的话——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会议,我帮您也推了吧。”特助悟性极强,一下子get到了许总的小心机。
许港雷厉风行地下了指令,“不错,我明天要去石风村做慈善,你叫我们集团慈善会组织一场说走就走的爱心之旅,明天早上八点公司门口集合,八点半准时出发。”
“好、好的,我这就去办。”特助忍不住腹诽,什么石风村啊,压根没听说过,怎么去做计划?
“等一下。”许港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他道:“你去和慈善会员工说,这次的活动不强制要求,去的人一律奖励十万,但是你必须和我一起去石风村,你奖金二十万。”
“好、好的!”特助满口答应,管他是什么石风村、石峰村、时风村的,就算是尸疯村,这趟旅游……
呸,这次慈善活动,也会给老总办的体体面面、风风光光!
又简单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之后,许港不死心地又给顾昀秋拨去电话。
嘟嘟嘟……
熟悉的忙音过后,一阵刺啦的电子声响起,许港嫌弃地拉开手机,那头突然接通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我这里信号很差,你不要一直打过来占线,我会接不到别人电话的。”
许港听着顾昀秋沙哑低沉的声音,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收起了一身戾气,缓缓道:“你在哪里?我打了一天你的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我很担心你,能不能不要不接我电话?”
顾昀秋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声音飘忽,“我去山区做志愿者了,过段时间回来,这个星期先不要打电话给我,这里信号很差。”
“我做不到,一天没打电话给你就够煎熬的了,你怎么舍得一个星期不让我听到你声音的?”
“随便你,明天开始我会很忙,要爬到山坡上才勉强有信号,你怎么舍得我顶着寒风爬坡的?”
许港噤声了,隔了一会儿才闷闷道:“我知道了,我就是想你了。我爱你顾昀秋,我舍不得和你分开一分一秒,你不在的每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你要早点回来知道吗?”
“看情况吧,没事我就挂了。”
许港急切地说道:“别挂!你在那边安不安全啊,吃的习惯吗,住的习惯吗,那里的人好不好相处,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和我说,我帮你收拾他们。”
顾昀秋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净说些没用的废话,搞得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你立马就能杀过来救我似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许港试图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又不想提前泄露惊喜,止住了话头,“反正你看着吧,我对你永远言出必行。”
“村民叫我了,我先回去了,拜拜。”
“再见!”许港纠正的话还没说完,电话被彻底挂断。
是“再见”,不是“拜拜”。
这两个词的含义截然不同,他和顾昀秋,要再见三千遍。
*
“原来你在这儿,咱们回去吧。”魏言适在山坡下朝他伸手,微微喘着气,这么冷的天气里,喷出的气息居然是灼热的。
也不知道是找了多久,跑了多远才找到顾昀秋的。
顾昀秋深深看着魏言适,没让他搀扶,自顾自走下坡,和他并行在小路上,地上的影子线条利落地好像来自某种灵长类生物。
“他们喝的怎么样了?”顾昀秋拍着没电的暖手宝,期待它能发挥余温,继续发光发热。
“没电了,你拍也没用。”魏言适笑着看他幼稚的举动,大方地伸出手,“要不要试试生物发电?很暖和的哦。”
顾昀秋看了眼他白皙干净的掌心,总觉得有话得说清楚,在酒精催眠下,他慢慢地说:“言适,其实,我认真想了很久很久,我觉得我们不能再保持这种关……”
“哇!”魏言适发出惊呼,蹲到路边的一丛野花旁,笑道:“是石竹花哎!上一次见到这花还是在我老家,我还以为这花已经消失匿迹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他轻轻折了一朵下来,小心翼翼送到顾昀秋面前,邀功似地说:“鲜花送美人,送给你。”
不同于上一次献花的扭捏,这一次他目光坚定,自信地把花高高举起。
顾昀秋自然找不到理由拒绝,接过来后用手指拨弄着花瓣,轻声道:“真好看,这么冷的天还能开花,太有生命力了。”
花瓣红的像火,热烈在掌心燃烧,不知怎的,顾昀秋觉得这花好似魏言适,他也是大山深处火红的花朵,硬生生闯出了未来,经过几个月的社会历练,出落得愈发成熟自洽。
顾昀秋欣赏这样顽强的秉性,却不会特意去养石竹花。
“言适,对不起,我还是得和你讲清楚,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由衷希望你越来越好,借着我的平台展翅高飞,但我们只能这样了。”
魏言适的身躯微微颤抖,面上却依然没有流露出半分情绪,含蓄地问:“是因为许港爱上你了对吗?我处处都比不过他,让你失望了,我很抱歉。”
“和任何人都无关,你懂我的,对吗?”
有些话不必点透,要真让顾昀秋坦诚地承认自己没有爱上魏言适,才是最难以启齿的。
“嗯,我明白了,等回去之后我就从你家里搬出来。”魏言适低下头,整个人如坠冰窖。
顾昀秋很想安慰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一路沉默着回到李书记家,坐三蹦子回宿舍时,魏言适也没同他一起,他一个人忍耐着刺骨寒风,上下两排的牙齿哆嗦着磕碰在一起。
回到北屋后,顾昀秋躺在热炕上,一动都不想动。
麻木地盯着爬满蜘蛛网的天花板,心脏也好像被虫子爬过,痛痒难忍。
他做的是对的事情吧?虽然伤害了魏言适,但他不会操控人心的巫术,也不会给人下蛊,可为什么对上魏言适受伤的眼神,自己的心也像被蛊虫啃咬了一样呢?
顾昀秋叹了口气,简单洗漱完就躺进了厚棉被里,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第一夜没有任何不适应,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睡在热乎乎的炕上,有种回到小时候在母亲怀里取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