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泫没想得到回复，沈知恩却睁开眼从她身上下去，一头栽进枕头里，“我喜欢栀子花。”

“为什么？”

“我喜欢它的味道，它还很漂亮。”

林泫钻到被子里，搂住沈知恩，隔着丝绸面料触碰着她的大腿，是丝绸太滑还是沈知恩大腿太滑，林泫想一探究竟。

“我可以摸摸你大腿吗？”

声音太过诚挚，丝毫未沾半点恶趣味，沈知恩没有拒绝，轻轻“嗯”了一声。

她抖着手腕，把手掌放在沈知恩大腿上，冰冰凉凉的，林泫心跳开始停滞，心跳声盖过说话的声音，“我可以动一动吗？”

沈知恩“啧”了一下，无奈道：“可以。”

手在腿间滑动，身上密密麻麻的开始痒，沈知恩大腿一颤一颤的，林泫把手放在她腰上，得出一个结论，腿和睡衣都很滑。

她看着沈知恩的睡颜，又联想起今天中午那声姐姐，胸腔又被堵住，她平躺在床上静悄悄地看着天花板。

小腹上多了一只手，沈知恩问她：“不开心吗？”

林泫是带点欣喜的，但压不过丧气，“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你太安静了。”

林泫斜着脑袋瞄了她一眼，“哦。”

沈知恩睁开了眼，“为什么不开心？”

“今天你让元宵叫我姐姐，我其实应该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但是...”

她顿住，思考措辞。

“没有了。”

沈知恩挪动身子，趴伏在林泫肩上，左手放在另一个肩头，拍打着她的肩膀，林泫环住她腰，侧身把她放在床上，沈知恩被箍在她臂弯里。

林泫补充：“我不是很伤心，就是觉得不太真实。”，她向被子里缩，和沈知恩脸对脸，“沈知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沈知恩眼睛瞪大了一瞬，悄然开口：“你说。”

“你上学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

沈知恩瞳孔颤了颤，这段回忆，有些远又有些近。

“他们会....会把剩饭倒在我碗里，在我桌椅上泼墨水...林泫我不想说。”

沈知恩不断喘着气把这些话说出来，到最后还是没绷住，扯着被子蒙在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不说不说，我们不说。”，林泫用力抱住她，沈知恩没哭出声，肩膀却不停颤抖。

沈知恩软在她怀里，声音黏黏的，带着厚厚的哭腔，像是在告状，“是他们太坏了，我谁也没惹。”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林泫说出的话像水，想把它揉进沈知恩身体里。

林泫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像是凭空乍现的问题，却让沈知恩难过了好久。

林泫看着她常常会想，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欺负？

现在她明白，恶不需要理由。

她早就明白。

沈知恩揉揉眼睛，仰头看林泫，倔强又不服输的目光死盯着林泫，“他们把饭倒在我碗里，我连碗带饭丢到他们身上，他们往我桌椅上泼墨水，我把他们桌子踹翻，我是被欺负，但我不是任人欺负。”

往事堆积成山，露出小角变成银针，她踮着脚站在山顶，再回首，脸颊会被风刺痛，但不及过往百分之一。

林泫的话像一阵风，把山吹塌陷，整根银针全部没入身体里。

林泫满是愧疚地点头，她看着被沈知恩揉在手里的被子，知道她心里有很多褶皱，林泫不再去看她，低下头自顾自说着：“对不起，我不应该问。”

她开始怀疑，开始回味程悦说的话，沈知恩到底是痛苦还是幸福？

林泫从床上坐起来，背对着沈知恩，来回打转中指上的戒指，想让自己清醒一些，林泫开口掺杂着被子蠕动的声音，“我想要的太多了。”

她光着脚下床，溺毙在自己的愧疚中，丝毫不顾还在床上的沈知恩。

看到林泫下床的沈知恩，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你去哪？”

林泫站在原地，留给她一个背影，沈知恩恼怒的把身上的被子捶打到一旁，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声线，“你要是今天出这个门，以后都不要碰我。”

林泫一句话没说，衬得房间更加冷清，她迈步朝外走，沈知恩急的从床上跳下去，她矗立在床边，绝不上前一步，保留最后一分自尊心，“林泫！”

左手不断敲击自己大腿，让自己清醒冷静，不说伤人的话，眼眶里含满了泪水，她颤抖着，哽咽着：“我对你不好吗？你怎么又要走？”

房间门被林泫打开，外面的黑暗分走了屋里的光亮，沈知恩还是追了出去，自尊心她不要了。

她拦在林泫身前，开始小声乞求：“你去哪？”

林泫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静静看着她。

乞求没有得到回应，沈知恩变得更加卑微，“林泫，我是哪对不起你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林泫脑子宕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像个麻木的机器人，挑挑拣拣主人的话，给予回应，“是我对不起你。”

沈知恩苦笑着点头，向后踉跄了几步，单手撑着玄关，让自己勉强站稳，她消化着今晚的一切，又被林泫的举动不断冲击，心跳的频率被她瓦解，沈知恩揪住捂着心口，渐渐弯下腰，不断喘气。

林泫慌忙上前扶住她，被沈知恩一步推开，心脏开始无法供给她正常呼吸状态，剧烈的推搡让沈知恩跌坐在地上。

林泫跪在她身旁，手忙脚乱的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沈知恩趴伏在她耳边，“林泫你走吧，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沈知恩被抱到沙发上，林泫转身去房间给她拿药，来回几十秒，林泫数不清抹了多少次眼泪。

她把药放在手心里，给沈知恩吃下，胸腔开始供氧，沈知恩撑着沙发坐起来，林泫把水杯放在她嘴边，沈知恩夺过水杯，把它摔在茶几上，茶几表面一层玻璃开始碎裂。

卑微过后是恼羞成怒，可恨也可怜，沈知恩紧靠沙发，眼球里遍布红血丝，手指着门口不停颤抖，“滚。”

她低头闭上眼，不去看眼前的一片狼藉，悬起的胳膊没有力气支撑开始下移，跌倒了沙发上，沈知恩猛吸几口气，愤恨地看着林泫，“你不是要走吗？走啊！”

这场闹剧以林泫的离开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