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看起来像是害怕一个人睡觉的人吗?我就是懒得找房子。我当时就觉得住警局大院里没什么不好,睁眼就是你们还有安全感些。”
“好是好,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叔叔阿姨不是在催你找对象么?干公安的本就少,干公安的女生岂不都是高岭之花了。”
“找什么对象?我只要一说职业是警察,吓走一半。再说是刑警,又吓走一半。依我的和人沟通的本领,养活我自己都算大功一件了。”
“那能怪人家吗?你现在把你手机相册打开,除了风景照,就是各种形状的人体,有时候还能看见人体碎片。谁来都要被吓走吧。”
柳清言不置可否,注视着他手中这杯酒,沉默。这杯酒的颜色同样也很暧昧,咖啡色的色调和它的味道格格不入,就像是……
就像是骆延。就像是她那双怎么都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
“而且一个人住,就要亲自下厨了哦。”
柳清言横了巫凡一眼。这么说是因为,巫凡是试过柳清言的厨艺的。他一般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服务员端来了牛排。似乎今天有什么活动,服务员还额外送来了一份黑胡椒意面。饿了一下午的巫凡甩开了膀子便大吃特吃,同样也不和柳清言讲什么客气。
柳清言拿起纸巾盒边的弹簧笔在菜单上写了几笔,喊来了服务员,把酒杯和菜单一并交给他。
“点歌了?”
“对啊,不点白不点。正儿八经的,也就今晚出来鬼混一下,明儿一大早指不定牧厌又要给我摆什么龙门阵呢。”
“……这怎么能叫鬼混呢,这叫劳逸结合。”
“咽下去再说话。口水喷了一桌子。”
柳清言再次被巫凡故意摆出的滑稽动作弄笑了。这时,阵阵掌声出现。两个人集体扭过头,发现舞台那里亮起了一盏更亮的灯。那把木吉他忽然变得闪亮亮的,吸引了柳清言的全部注意力。
“相信我,这趟酒馆之行绝对超值。”
柳清言不置可否地看了眼信誓旦旦的巫凡,权当他是看穿了自己心情不是很好所以特意请自己看一出表演。
乐队的人上来了。他们熟练地戴上耳返,调音,掌声再次激烈起来,甚至还有个别酒客吹着口哨。
“欸你看,他们的吉他手和鼓手都是女孩诶。”
柳清言瞟了眼巫凡,又看了看面前的乐队。
等等。
柳清言的眼尖的属性此刻被无限放大。有一个人她好像见过。
这人短发,手臂上有从未细看的纹身,还有这张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下模糊的脸。
“巫凡,你看。”
“嗯?怎么了?”
“你有没有感觉……有。”
“是吧。”
“是。太帅了。我曾经的梦想就……哎呀!”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让你看看那个女的是不是在哪见过!”
巫凡被柳清言敲了下头,只得瞪起双眼仔细辨认。
眼熟。这人个子高高又瘦瘦的。尤其是她咬着皮筋整理头发的时候,模糊的记忆和模糊的脸庞一并触动了记忆的开关。
巫凡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望向已经知道事实的柳清言。
——
“大家好,我们是左转乐队。”
舞台上的四个人准备就绪,灯光昏暗后,音符正在启奏。
巫凡扭开不可思议的眼神,转而看见柳清言摘下眼镜揉着鼻梁,似乎某个穴位正隐隐作痛。
“这,这也太巧了。”
“……是啊,太巧了。”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失了魂。
得亏是坐得远,要是坐得近,柳清言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跳起来然后做出逃单的行为。
那厢,主唱已经出场,取下眼镜的柳清言沉默着又重新戴上眼镜,眼神一直落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骆延居然是这个地下乐队的主唱。又一次,又又又一次这么巧地让柳清言遇见了骆延。而在这之前,柳清言关于骆延的认知还停留在那张像是体检报告单的个人信息表上,即使刚刚在新家有过一段尴尬到无以复加的接触,可她依然完全没有想过会在一家陌生的酒馆里再次遇见骆延。这就好像是,自己在得知演出时间后特地过来加油助威似的。这让柳清言感到一阵接着一阵的如芒在背。
柳清言忽然就觉得,萦绕她身上的那股子神秘感越发地激烈了,好像有很多个故事她都一直留存心底,极难也似乎永远不可能会对任何一个人袒露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酸甜苦辣。一只魔爪开始像一股异香逮着柳清言的心脏不放,直指那深棕色的漩涡中心。
那方,掌声迭起,乐队已完成了热身环节,这个晚上真正的好戏似乎即将开演。
她从台上的骆延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似乎也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新室友也同样坐在舞台下。
柳清言第一次觉得,她说话和唱歌的声音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显得是如此的动人与暧昧不清。在一段暖黄色的灯光进入幕后,柳清言根本没听清他们的名字究竟是什么,反而发觉自己的手机似乎在震动。
“……巫凡,咱们走吧。”
“……去哪啊?表演不看了?”
“不看了。回去干活吧。”
柳清言兜起巫凡的肩拍下两张钞票后,就背着灯光溜出了酒馆的后门。而那厢,接上效果器的骆延甫一转身,却只是看见酒馆正门正轻微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