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柳清言是带着绷带回家的。

为了遮住被歹徒弄伤的那只手，柳清言把手藏在了外套里面，用警服盖着。推开门时，骆延躺在地毯上，抱着吉他的样子似乎昏昏欲睡，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半条胳膊和那些纹身为柳清言目睹。

骆延半扎着头发，两条腿敞着，看起来像是喝多了又像是没喝多少，一副酒醉的艺术家的迷幻模样——在柳清言短暂的记忆里，骆延好像一直是这个醉醺醺的模样。屋内的味道不那么刺鼻，至少柳清言能看到那只烟灰缸没累多少，空酒瓶倒是积了些。

事实上，骆延没睡。晚饭后不久柳清言就被一个急电喊走了。她一直在猜测柳清言今晚会以什么形态回家，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待她脑子逐渐清醒，瞪大了眼睛后，有点想笑。

柳清言看着她脸上迷醉一样怪怪的神情，似醉没醉的脸上撅着个嘴，倒把自个儿看得心里发毛。

“看我做什么？”

柳清言以为她又要吐槽自己为什么这么晚回家了。

“你有没有一天是，安全且完整地回过家？”

骆延很快地起身搬来一把椅子，踩上拖鞋上楼。而早已把那只伤了的手尴尬地背过去的柳清言摸了摸鼻子，发现浑身早已疼得冒汗。

骆延带着东西下来时，柳清言像一个考试考砸的小女孩一样坐在沙发上，异常地乖巧，不知所措地望着阴晴不定的骆延。

骆延冷着脸走到她跟前，直接把柳清言那只手从外套里拿了出来，调亮了些家里的灯光，摘了沁了汗的警服。

一点点扯下柳清言的旧绷带后，骆延咬下了一小截绷带，对着灯光来回查看了下柳清言这只受了伤的手。一段刀口。骆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一般这时，柳清言不敢去看她那双深棕色的眼睛。这个气氛下，这个灯光里，那双眼睛不是甜蜜的糖果，是质问的巴掌。

骆延并没有去察看柳清言的神情，只是拿来了药酒和棉签绷带，重新束起头发，眼里的那些浓郁的深棕色尽是冰凉。

柳清言板板正正坐在沙发上忍着疼，骆延拿着药酒往柳清言手上涂。解下警服和内衬衣后柳清言才发现，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一堆淤青，从后背传来的疼痛甚于手上的疼痛。

“你比我狠。”

“……你，你轻点。”柳清言不禁发出了一阵喘息。

骆延歪过脑袋看了她一眼，倒是开始好奇她身上的这些痕迹。

“不是就，伤了手吗？”

骆延站在柳清言背后，竟有些晃神地看着柳清言的后背，估摸着用量，一点点往上面抹。

“骆延。问你个问题。”

骆延把药抹好了开始搓，霎时，钻心的痛直冲脑门。

“……”

“你说什么？”

“我说，”柳清言戳了戳她的手腕，“轻点。家里有吃的没？”

“如果这顿吃完，腹肌就没了怎么办？”

“……那就再练呗。”

“……等着。”

这些药酒有时堪比牛奶面包这样频繁需要补充的家用品。柳清言慢慢往身上套好衣服，开了一瓶骆延的酒，心里涌现出一丝无名的愧意。骆延已经带着东西去厨房了。

柳清言感觉骆延刚刚好像有点生气，本想再问问，可一看到她的眼睛，自己刚措好的辞就不知道如何开口。

柳清言坐在沙发上默默揣摩着刚刚那几个微表情和她本就没有什么波浪的语气，心里感到了一点不安。还没等柳清言发散多少思维，骆延端着两大份鸡蛋饼就来了，以及一些咸菜，还有一份正在煮的自热饭。

“啊，我吃不了这么多。”

“你饿，我就不饿？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柳清言好心地给骆延开了瓶酒。

“谢谢。”

三个轻飘飘的字彻底让柳清言灰了心。

口头上说饿，可骆延没吃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重新抱起吉他练歌，盘着腿坐在沙发沿，琴弦和缓缓的和声让来自后背的疼痛得到了一些舒缓。

柳清言有点不敢看骆延现在是什么表情。不时，骆延放下了吉他，平淡的呼吸声却开始挑拨着柳清言的神经。

骆延弯腰拿过酒，一饮而尽。

“柳——”

“骆——”

“你先说。”

柳清言看着她微微抬起头，嘴边还挂着没擦掉的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