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也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整天守着,白日里修炼,夜里各自歇着,有事我会喊。”
两人没应承,转头看涪江。
“神女是钟山主母,她如何吩咐你们如何办就是,只是不要太没规矩。”
两人齐声道“是”,听话退下。
光线晦暗,不会影响人休息,吴瑧匐在床边,渐渐生出睡意。
一觉醒来,手指弯曲一收却是空的。
“钟延!”
“我在,不怕。”
一个身影拥上来,只不过两人换了身位,睡在床上的是吴瑧,钟延坐在床边。
墨黑的一绺发瀑垂在身前,吴瑧抚在掌心,心底生出悲意。
“退掉灵咒,我看看你头发。”
“白发太英俊,”钟延没动,“如此这般便很好,不必特意看了。”
“就一眼。”
拗不过她,钟延展露这一绺的原色。
白得如湖上雪发亮,不能再白。
确实一眼的时间,便重新覆上从前的墨黑。
“啧啧啧,前两日还死活不要便宜夫君,如今心疼了?”
吴瑧身体一僵,脱开怀抱。
秦莫坐在窗前矮案边,捧着一本书看。
安置在与他同排的,两个角落里的不枯灯因阳光洒落自行收了灯束,到了夜晚,又会燃亮。
“你怎么在屋里?”
“你在,我不能在?”
“……”
“号告未发,你无名无分,还属我苍崇幕僚,我不来看着,哪日外头谣言乱飞,别连累我苍崇名声。”
“……”
这状告的,高端啊。
说到这儿,钟延也弱声委屈道:“瑧儿,你为何还不肯落名?”
吴瑧避不开这个话题,借口道:“时局没稳,黑云佬还没落网,没心情。”
“嚯!”秦莫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样,“你还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钟兄和拟寒都急不来的事,你倒操心坏了。”
吴瑧斜眼:“秦莫。”
对方低头看书,听不见。
“不对。”吴瑧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这一切不对。”
“你如果这么为我着想,”她皱眉问钟延,“怎么可能当着那些长老的面为我赴死,你是他们的心肝宝贝,那不是更给我结仇嘛。你炸我!”
钟延眼神躲闪,余光不自觉瞄向后方,像做错事找同谋的小孩。
“你出的主意?!”
没等秦莫狡辩,钟延重重“嗯”了声,一脸纯真,显得人畜无害。
秦莫:“……钟兄啊钟兄,色字头上一把刀,可你这刀对准兄弟,不讲究吧?”
“我……”钟延捂着胸口闷哼一声,“瑧儿,疼。”
秦莫:“……我走。”
“疼就给我滚去闭关!”
这一嗓子不仅让秦莫的脚步顿住,甚至惊动了外头的人。
涪江连声问“怎了怎了”,拖着急切的步伐进来,后面跟着濮长新和凤彩。
“我们并非有意探听。”涪江解释,“你们还没吃药……”
说到后面,他明显感觉到氛围不对,顿住了话。
钟延还在讨价还价:“过两日,就两日。”
“你不去闭关,我现在就走。”
“别!”板板正正的神主弹起身,像惊炸出水的鱼儿,“我现在去。”
“别心……”
话才出口,卷风帘动人影无,吴瑧愣愣地脱出最后个“急”字。
刚开始闭关五天,钟延每天三问,晨、午、晚,传音给吴瑧问她在哪儿,身体怎么样。
后来被骂了两句不专心,不敢传音了。
第六天,吴瑧在后殿练功房练完凝神决,灵力半天才恢复两三成,正想不通,在外头走累了歇在主城边的亭子里,濮长新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自从她回来,这位似乎刻意躲着她,刚开始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跑深谷寒潭去自罚,给吴瑧知道了,让涪江去把他叫了回来。
后来又要用封禁封住一身灵力,去尘世历练。要不是吴瑧问怎么三天不见人,连涪江都没发现。
她索性越俎代庖做了回主,下令濮长新不得自残,叫他滚去跟他神主一起闭关。
但这位又说会打搅到钟延,死活不肯去。
左右下了令不能出钟山山巅的范围,由得他每天一个花样。
总之也是个别扭的人。
今天看着还算正常,他后面涪江也露头,领着秦莫到跟前。
后者告辞要回苍崇,吴瑧被救的事迄今还瞒着拟寒,他得回去露露脸。
吴瑧懒懒托着腮,“去呗,不过钟延还在闭关,空间裂缝太损耗灵力,你飞去也不过大半天,辛苦你自己了。”
“我听这味儿,你挺适应主母身份。”
反正被调侃多了,吴瑧脸皮厚,随他说。
秦莫从珍宝袋里引出一张大红的神封卷,这东西与天同寿,上面的字迹万古不退。
略微瞄了一眼内容,吴瑧微愣,居然是她和钟延结为道侣的号告,落款有钟延峻拔的字迹,但差她的亲笔签名,便不算生效。
面前横来配套的用笔,秦莫抱着手坐在桌沿,“签吧。”
“要签你签。”吴瑧说着就要走。
“你等等。”
秦莫叹了口气,“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你吃了这许多苦,想来心理不算薄弱,我就直说了,纵然事情由濮长老起,他对不住你多,但涪江长老还算拎得清,他还是老神主亲信时立过魂约,若出手救治钟山外的人,会遭魂约反噬。”
涪江:“秦道君……”
“你一日不签大名,他一日不得安宁。”
吴瑧大为震惊地看向涪江,“我,我不知道。”
“神女,其实……”
“不过你若无意做这钟山夫人,管他们死活呢,自己受了这老大罪还无处讨伐不是。”
反噬的危害大家心知肚明,吴瑧拿起笔,不情不愿地在号告上落下自己的名字,掉头就走,没听见背后人的低语。
“秦道君……你这般扯谎,好吗?”
“我是不是帮你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你家神主都要三跪九叩谢我的。”
“……”
“自然我也不是那般托大的人,让他帮我觅几样入得了眼的茶盏便罢了。”
涪江嘴角抽笑,实在想不明白,神主这般冷峻,居然会与秦莫结拜。
秦莫摇摇头,“这一对啊,没了我得散。”
涪江、濮长新:“……”
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