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住进了远朋客栈,卫春寒面上还心事重重。
他们午时到的善采,要了两间天字房后,就在客栈一楼靠窗位置点了一桌菜。
卫春寒夹了一筷子的菜,他盯着绿油油的菜叶,不一会儿就开始走神。
江晏青看他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了,但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想法,她吃饱喝足,放下筷子之后才开口提醒了一声:“卫大人?”
“嗯……啊?”
卫春寒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手上一打滑,筷子腿夹住的菜叶险些掉落。手忙脚乱地将那菜一口吞了却又噎住喉咙,在被呛得面红耳赤之前,他终于将那团菜叶塞进胃里。
旁观了全程的林舜乾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用绸布擦嘴,并在心中尖酸刻薄地点评了几个字:狼狈不堪,难当大用。
将绸布叠好放在一边后,他余光嫌弃地在卫春寒身上转悠。
卫春寒察觉到了,但他暂时没空去搭理,只一味赤红着脸道歉道:“主……”他到嘴边的称呼拐了个弯,隐去了一半:“都是我的不好,吃饭还三心二意,让江……侍卫……”他艰难地吐出被改过之后的称呼:“见笑了。”
“无妨。”
她只是平平常常地叫了一句,有这么吓人吗?怎么一个个都一惊一乍的,江晏青叹了口气:“卫大人没事就好。”
“方才我只是瞧卫大人心不在焉,提醒大人注意,心忧百姓也得先顾眼前。”
她倒是能理解卫春寒的心情,只是困惑,他一路从洛都南下逃至崐州,路上百姓颠沛流离之态也见过不少,何故此时才惺惺作态。
不过迟来的醒悟总比丢了良心冷眼漠视要好,看在这个份上,她在刻薄的话中挑挑拣拣了几句不伤人的。
“不然,卫大人再怎么寝食难安也无济于事,还白费了一副好心肠。”
卫春寒被她说的耳热:“是是……”
见他开始认认真真吃微凉的饭菜,江晏青便将注意力移到窗外,窗外依旧热闹非凡,各色人物混杂,人声喧嚷,她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些零零碎碎的话语。
“沉舟宴……不知……王府……”
“卫秋…反贼可真大胆……”
“这是今……第几个……”
……
隐约有些怪异的预感在心头堆积,卫秋……卫春寒……?
江晏青整合了下信息,他们来得正是时候,赶上了什么没听说过的沉舟宴……还有一个跟卫春寒名字有几分相像的……反贼……?
她看卫春寒一小口一小口地扒饭吃得认真,目光又往外看,决定还是等人吃完再说。
难保不会让他们碰上了最坏的结果,吃饱了才有力气受刺激。
才往外看上几眼,江晏青察觉到有人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衣袖。
她回头,询问道:“殿下觉得无聊了吗?”
林舜乾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听到询问后,心下一动,没有犹豫地点头道:“是有一些。”
江晏青原本就有等卫春寒吃完再出门逛一圈的念头,三皇子递了这个话头,她也就顺势提出去街道上逛逛。
两人一起总比三人成行更隐蔽些。
“卫大人先留在客栈里。”
卫春寒迷茫地抬起头,他就吃了半碗饭的时间,就要被抛下了?
吃饭慢些也是错吗?
他匆忙扒了两口,含糊道:“我……很快就能吃好……”
江晏青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我与殿下只是出去走走,顺便打探打探消息,卫大人留在这里,才好与善采的人接上头。”
“没人留守,过来的人摸空,再联系上恐又有波折。”
卫春寒被说服了:“那殿下和……江侍卫晚上一定要早点回来……”他说话的语气依依不舍,像极了送别亲子的父母。
卫春寒为自己的比喻感到一阵恶寒。
他话音落下时,两人已走到门后,江晏青背对着他略微晃了晃手,权当回应。
面前两个座位空空,后知后觉感到几分寂寞的卫春寒叹了口气,一脸忧愁地塞了自己一嘴肉。
*
那边,两人一出门便卷入了川流的人群,被人流拥簇着路过一个个叫卖的小摊。
“甘果!新鲜的甘果哩!来瞧一瞧,看一看!”
“糖葫芦!糖葫芦!五分钱一串的糖葫芦!”
“这位老爷,挂扇,羽扇……应有尽有,要不要来一把!”
……
林舜乾跟在江晏青后面,行在人声中,鼎沸的喧嚣烹煮着他,叫他眉梢难得跃上几分惬意。
此番热闹之景,他只在……
回想起什么,思绪骤然断裂,那点喜意又被蹙起的眉头压下。
他只在云沧宫婚宴当天……请三礼时见过。
待在云沧宫的时光不过数月,回想起来却如隔半生。
他思绪发散之时,前方的领路人忽然止步,林舜乾猝不及防之下,与其紧贴在一起。
肌肤上的热意被烈日蒸腾着合并。
毫不容易得了几分空隙,林舜乾向旁撤了一步,距离依旧紧密,他低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