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的开始是在温水阔的六年级,结束的时间是在温火软的六年级。看到父母两人手里的离婚证,说实话,温火软恨不得上去对绿皮本子亲上两口,终于可以不那么心惊胆战的吃一日三餐了。)
问题又来了。
孩子的抚养权一人一个,谁归谁就是当下难题。
(温火软曾有过这样的两段对话。
一、陶微
“妈妈,你选哥哥吧。”温火软说的轻飘飘的。
陶微看着她的孩子不发一言,眼中流露的情绪是困惑,无声问她。
为什么?
温火软在笑,“只有这样,爸爸、爷爷、奶奶才会给妈妈钱,还会时不时接走哥哥出去玩。你的生活才能轻松一些。”
二、温水阔
“哥哥,要是哪一天爸妈离婚了,你怎么办?”
温水阔深思熟虑,“我跟爸爸,这样你就不会挨打了。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跟哥哥一起生活,不行吗?”
“如果他们离婚的时候,我已经有了赚钱的能力,那我一定会把你的抚养权留下来。”)
温火软被判给了陶微,不是因为什么不舍啊之类的情感,完全是对温水阔的抚养权没争过温青玉。
二老重男轻女,温青玉也随了这一点,果然是亲生的。
他宠爱儿子,但更爱面子,全家人都不能让他的那张人的脸磕了碰了。
陶微无人可讲她心中的苦闷,又因与女儿同为女性,她曾对温火软说,她原当《乡土中国》只是一本书,温青玉能看的热泪盈眶(当然,这只是形容词)是因为他就是高中教语文的班主任。
后来,发现……不是的。
乡愁是属于男性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女性是没有一个明确属于自己的生活根据地的。
出嫁就像一个密封的档案袋,学校把档案袋递交给公司,女人的墓地从父亲家挪移到了丈夫家,父家腾空出来的土地成为了外来女性的预订墓地。
前提是她没有离婚,可陶微她离婚了。
她死了就剩下一捧骨灰。好的话,花钱放进墓陵,不行的话上天入海。
做成炮仗放了,往海里一倒,都可以。
故事结束。
——
说真的,以温火软的日常考试优等的成绩,她的人生是一片坦途。
(小剧场:温火软在小升初的考试,发了高烧,迷迷糊糊的答完试卷。
在班主任给她对答案的时候,她的心降到谷底。
心讲,完了考砸了。
那段时间,她过的相当压抑。
父亲脸色跟活不成一样,从早到晚都愁眉苦脸的,一提起成绩就跟PTSD犯了,发的火堪比《西游记》中红孩儿喷出的三昧真火。
母亲前面也讲了,家庭主妇。每当这时就会叹气,温火软都怕她一直长吁短叹的劲头,再给喘不上气,憋死了怎么办?
母亲是个冷静的人,父亲是个冲动的人,冲动的人有一点可取,所做的一切源头都是利己;冷静很好,冷静到沉默接受一切的突变,这已经是懦弱了。)
如此看来,温火软的人生要是不出意外,一直按着这样的路走,她的人生是光明可预的。
不出意外的话的确没意外,前面的一切美好设想都可实现,可温火软就是不这么觉得。
说矫情点,她此刻就像只冲向光亮的苍蝇,一头撞在了光洁的窗玻璃上。
前面是光明的道路,可她却又没有苍蝇向往自由的执拗劲。
她……走不动了。
世界的恶意真的将她这个敏感、思繁的人,推下了深潭。
从小的成长环境在不断的塑造她的性格,母亲待她很好,可也就因为这点,母亲的形象……不、应该是陶微的形象在她眼中是个割裂般的存在。
太匪夷所思了……温火软想。
陶微过了多年如鹌鹑般循规蹈矩的生活,突然就因为外曾祖母的一命呜呼,生活大变样,不在围绕家庭23小时打转——凌晨三点家里没人活动,所以她才能安心的睡个好觉。
——
温火软逛完寺院景区,在和陈与商回家的路上,经过篮球场。
她听到篮球拍打在地面时发出了“砰砰砰”的响声,其外还能听到“叮”的一声金属质感的余音。
触类旁通,容易让她联想到充足气的应援棒,在相互碰撞时也能发出金属棒的高频音调。
为此,温火软在心中又加上一条,世界的万物奇幻的跟童话中的仙境没有差别。
习惯了周围的事物觉得没神奇,但留心观察就很警觉,处处存在魔法。
像是扑克牌。
回家,温火软累瘫在客厅的沙发里,她不想爬楼梯上天台了,没办法,被褥还在上面晾晒着呢。
只好认命的抱回被褥,整齐的铺平在陶微卧室的床上。
傍晚,家里关着灯,黑不隆咚的。
躺在床上睡觉的温火软迷迷糊糊的听到钥匙插进锁眼中声音,然后是咔哒的一声。
大概是妈妈回来了,她转了的方向接着睡觉。
自从被动静唤醒,她就没在睡着觉。
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她累的饿了。
她爬起来,翻箱倒柜后翻出一袋方便面,小时候常常吃,真的是给吃腻了。
为了打发时间,选择把方便面下了吃,外加一颗鸡蛋,但打开冰箱里门才发现,只剩下一颗鸡蛋了。
她又把鸡蛋放了回去。
拿出手机,给睡着的陶微发了一条消息。
【妈妈,冰箱没鸡蛋了。】
睡梦中陶微说不了话,只有打开微信时才能看到并回复。
吃完方便面,温火软的脑神经正处于兴奋状态,于是更加睡不着。
从床头柜的抽屉中拿出两瓶酒精度数不到10%的饮料类的果酒。
对她这种喝半酒杯白酒就能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这种啤酒就足够了。
酒精入腹,恍惚的感觉蔓延进大脑神经,脑袋混沌,有种想躺在地板上和衣而眠的想法。
她一睡就是一个上午,从凌晨吃完泡面后一口气睡到了十点。
温火软头发睡的乱糟糟的,刘海蓬乱的像是要飞起来,她拉开窗帘,日光越过窗棂穿进她的身体。
窗外是喧嚣,是忽静忽动风景,是遥遥无期的夏季。
斑驳的树影投射到了墙面,青树茂盛不此,往前望去、是绵延不绝的绿叶。
她想起了乌梅汁里的冰块,冰块相互碰撞在一起,为夏日的午后送上靓丽色彩。杯壁上的细小水珠带着独属于炎夏的凉意。
陶微中午不回家,午饭就需要温火软自己来解决。依着当年父母吵架时她自力更生的经验,她会做饭,就是嫌麻烦、不想做。
餐桌上放着一颗鸡蛋,温火软敲开才发现是熟鸡蛋。
陶微出门前看到她发的消息,就把冰箱里的鸡蛋热好,给起床的女儿。
都晒了两天的被子,今天也的找点东西去天台上晾晒,找了半天无果,就把自己提溜上了天台,去晒太阳。
有种说法就是,太阳、糖、运动是快乐的人三大源泉。
这三种、温火软刚巧都有,她在太阳下面晒着太阳,嘴里吃着一块硬糖,在天台上又蹦又跳。
(昨晚陶微回家,饭也没吃,躺在床上就睡了。
早上打开冰箱取鸡蛋的时候看到了剩有一半的蛋糕,于是在鸡蛋的旁边写了些字,便利贴留言说,祝她生日快乐。)
温火软不是从楼上跳下来给摔死的,骨头断了很痛,死不了,她感觉自己是被溺毙窒息的。
她想看一看风吹竹林的场面、听一听地面上发出海浪的声音,置身其中。
没听到、没看到,此刻她却清楚的感受到了。
从天台翻越,她揣测自己的身体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掉落在带着炎热气息的地面上,如一片在不合时宜的时间里生长的花瓣,悄然从枝头脱落。
在枝叶繁茂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