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陆景浔父母是在高三假期兼职的时候，离高考还有半个月。

姜酌阮在兼职店外面听到沈凝介绍完，顿时紧张起来，他不停用纸巾擦手和额头，想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些。因为紧张，手指不自觉颤抖着，却又高兴昨天拿了工资，有钱请陆景浔爸爸妈妈喝点东西。

坐下后，姜酌阮还没开口，对面推来一张卡，那点害怕紧张和开心尽数褪去，脑子空白，怔愣地看着他们。

“你也别嫌少，你和其他男生谈恋爱，家长知道估计一分钱也不会给你。”陆国钟说。

姜酌阮嗓子发干。

沈凝见他这个样子，狠下心把话说得更难听：“不是我们逼你，你和陆景浔这个年纪，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景浔长这么大从来不和男生亲近，怎么遇见你就成同性恋，你想过没有。”

同性恋三个字被沈凝刻意压低声音。

“我……”姜酌阮强忍着把话说完：“我知道……”

陆国成不好说什么，沈凝道：“现在是高三的关键时期，你想把他毁了吗？”

姜酌阮良久后，僵硬地摇摇头。

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提分手，将就着过了高考。

这场恋爱结束于高三毕业后两个星期。

六年时间没有消磨太多记忆，姜酌阮翻身平躺，盯着眼前的昏暗，脑子里浮现李燕尖锐的声音。

“你告诉妈妈，是不是生病了，妈带你去看。”李燕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姜酌阮和一个男的混在一起，整个人疯了，抓着姜酌阮肩膀，声嘶力竭道：“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是不是！”

姜酌阮垂着视线，无力道：“不是。”

“那你到底是怎么了，记恨我当初骂你，还是觉得你妈没用，想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丢人？”李燕红着眼睛。

姜酌阮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性取向这种事也不是他能主导，从小他按照李燕既定的轨道学习生活，没有做过出格的事，上学读书参加比赛考试升学。

李燕说一不二的性子从小贯穿在每个细节里。姜酌阮从没说过不。

姜酌阮扯过纸巾递给李燕：“对不起。”

李燕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用了力气，姜酌阮脸偏过去，白皙的皮肤很快泛红：“你，明天就和他断开！”

李燕说着，重重地呼吸：“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姜酌阮背着书包回到房间，脸颊火辣辣的疼，枕头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陆景浔。

每天完善他们都会通电话或者发短信。

姜酌阮起身，任由手机在掌心里震动，很久之后，电话挂断，他给陆景浔发消息。

【今天有点累，先睡了，你早点休息。】

在外面玩了一天，累了很正常。

陆景浔没再打扰他。

姜酌阮缩在被子里，眼泪止不住流。

第二天，李燕问他：“断了没有？”

姜酌阮一晚上没睡，疲惫地嗯了声。

“真的假的？”李燕明显不信，伸出手：“手机。”

姜酌阮把短信和联系方式全部删了，可惜还是被李燕找出漏洞，她无声看着他，对峙片刻，又把手机还给他，一句话没睡。

比起激烈的争吵，这种沉默的气氛让姜酌阮更加不安。

右眼皮不停跳。

两天后，李燕丢给他一叠照片，上面全是陆景浔：“是不是他。”

姜酌阮猛地抬起头。

“看来是了。”李燕坐在沙发上，语气冰冷：“我明天去找他家长问问，他儿子和男的谈恋爱还要不要脸。”

“妈……”姜酌阮很久没开口说话，嗓子有些哑：“为什么不能喜欢男生。”

“那是病，神经病，以后不结婚也不要孩子，别人怎么看你。”李燕加大音量。

姜酌阮低声道：“我不需要这些。”

李燕冷笑：“你不要脸，我还要。”

李燕会不会做出这些事，姜酌阮心里清楚，她说出口的话没有做不到的，他抿了抿干裂的唇，慢声道：“给我一天时间。”

陆景浔好几天没见到姜酌阮，不清楚他怎么了，问了也不说什么原因，只要在家等着。

这天下午，刚吃过午饭，他收到姜酌阮发来的短信，约他下午见一面。

约的地点在商业界附近的一条街，没走太远，天上轰隆一声，暗下来，憋着一场大雨。

可惜陆景浔已经坐上车，他对司机说：“一会带两把伞来。”

“行。”司机笑呵呵道，

姜酌阮早早到了，在外面等他，沿着走廊留下的雨水溅湿了衣服，也没有躲开的意思。

“怎么不进去？”陆景浔蹙眉走过来。

熟悉的声音拉回姜酌阮思绪，缓慢抬起头，无神地扯出一个笑：“你来了。”

姜酌阮费尽心思隐藏情绪，可惜没多久就被陆景浔看穿。

陆景浔停下脚步，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后，直接吻了上去。

在一个没有多少人的地方，姜酌阮还是不适应，公共场合不在于人多人少，而是怕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