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兄聊完,魏洵心情舒畅了不少,本要回府的思绪一顿,魏洵掀起帷幔:“去文府。”
凌鹤立即调转马头朝着文府出发。
夏日炎炎,文府之内,却是一片清凉雅致之境。
绿柳垂丝,碧荷承露,池塘中荷叶连绵,蜻蜓点水,皆显生机盎然。
石径蜿蜒,青石板上苔藓斑驳,映衬着古木参天,翠竹依风。
这府邸修缮的一廊一柱,一砖一瓦,屋内陈设大到墙面小到一花一草,皆是魏洵精心设计安排。
文卿远搬进来后,他还未曾来过这里。
现下这宅子有了人气,景色更为生动。
午后的阳光,透过轻纱窗幔,洒在案几上。
魏洵轻抚床榻上的细腻丝绸,闻着和文卿远身上一致淡雅的香薰味,仿佛又回到了二人的寝殿。
他就这么呆坐在床榻边,许久未动。
凌鹤看了看时辰,已快至酉时。
“殿下,咱们是不是该回去?文大人怕是要回府了。”
魏洵念念不舍的站起身,环视屋子一圈:“他初到礼部任职,必定事务繁忙,多半又要天黑了才回来了。不过也该走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刚走出后院,就见一侍从小碎步朝着他们跑了过来,“殿下,文大人回府了!袁管家在门口迎着呢,让小的赶紧来给您通报一声。”
凌鹤望向魏洵:“殿下,要不咱们走后门?”
魏洵脚步一转就朝着后门方向走去,刚走没两步,突然转过身子,凌鹤差点一头撞上。
“本殿下干嘛要躲啊?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而且这府邸不还是我掏银子买的吗?”
凌鹤摸.摸脑门,眼珠子一转:“那……殿下,今日在文府用晚膳?”
魏洵凝神望去,一道修长身影已自连廊缓缓而来,就像先前无数个夕阳西下的时刻,魏洵在府中等候的景色那样美。
两人四目相接,文卿远没有一丝惊讶,笑着走到近前:“殿下。”声音和缓又温柔。
他身后的云松一脸讶异,赶紧俯首向魏洵行礼。
魏洵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是没做什么亏心事,但真当文卿远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时,还是不知为何浑身都有些不自在,懊恼愧疚自己也辨不清到底何种情绪此刻更占上风。
魏洵不想让他看穿自己的心虚,面上强撑着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我有些饿了,你赶紧去换套常服,准备用膳吧。”这语气霸道,仿佛自己才是这处宅院的主人。
文卿远低笑出声:“那殿下稍等片刻。”
文府园中有一亭,立于花海之中。
此刻霞光万丈,洒在八角亭飞檐上。
荷叶田田,似翠盖连天,轻风徐来,荷叶微动,宛如碧波荡漾。
亭内晚膳已一一上桌,玉盘珍馐,食物的香气缠绕着荷花的清香,被轻柔的风带起四散飘浮。
魏洵靠坐在塌几前,望着水池里的荷叶,荷叶上的水珠里一道白色身影逐渐放大。
魏洵回过头,文卿远盘腿坐下冲他点点头:“殿下,我饿了。”
“嗯,动筷子吧。”
只是两个月未见,这顿饭魏洵却品出了一丝恍若隔世。
文卿远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饭,没有丝毫不适。
若是不知情者看见这画面,怎么会猜测到这两人才刚和离。
侍从们撤下碗碟,又端上了茶具。
文卿远取出上好茶砖,细细研磨,直至茶末细腻如粉。
再取山泉水,置于釜中,以文火慢煮。
魏洵望着自釜中上升的雾气,心中无比的平静。
跪求和离一事仿佛一场记不起细节的噩梦。
文卿远擦了擦手,坐到了他身边,两人只有一指的距离。
“殿下,有件事我想和您商议。”
低沉温柔的声音喷洒在耳边,魏洵攥紧了衣袖。
“说事情,你靠这么近干嘛。”
“那我坐回去?”文卿远说着就要站起身,魏洵赶紧抓住他手腕,警告地瞪了文卿远一眼。
对方立马靠了回来,也不抽回被魏洵握住的手腕:“殿下,我想麻烦您代我推举一位贤才。”
魏洵扭着脸看着眼前这张明眸皓齿的脸,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文卿远的手腕。
好半晌才将视线挪开:“可是在礼部受委屈了?”
釜中水沸腾了,文卿远用另外一只手拿起茶筅:“殿下,帮我扶着点。”
魏洵乖乖掌住了釜的把手。
文卿远轻搅茶末,茶汤渐渐泛起,色泽碧绿,香气四溢。
“殿下,尝尝?”文卿远端起盛满茶液的茶盏,送到了魏洵唇边。
文卿远这般主动讨好他可不多见,魏洵也不客气,就着文卿远的手张嘴饮下。
“这茶不错,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得到了肯定答复,文卿远似乎很高兴,兴致勃勃的又将剩余的山泉水倒入釜中,开始新一轮的熬煮。
“我有一位师弟,才学不在我之下,当年我们相约同赴考场。只可惜,师弟家中亲人去世,因守孝错过了考试。今年科举,师弟他势必榜上有名,殿下可否安排师弟到我麾下效力?”
魏洵反问道:“你可知,为何此次礼部郎中这个空缺,世家都争得头破血流?”
“因为还有小半年,就要科举了。”文卿远看着山泉水中大大小小升起的泡沫,语气轻描淡写。
科举,兴教化,选贤才,皆归礼部所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