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远拿起一旁的扇子给魏洵扇起了风:“顾大人送来的五份履历,才是此次举荐之际,各世家志在必得入仕途的人选。此前所呈履历,不过为陪衬之用。
我也并非刻意刁难顾大人或那五人,只是他们未经科举,才学深浅不明,纵使履历辞藻华美,亦难掩其差强人意。
若仅凭世家举荐,便草率定夺,呈于天子。
那我和卢哲卢园之辈又有何区别?
此次调任吏部来的突然,我万不能轻忽,辜负圣上厚望。
若是任由世家用人唯亲,彼等在官不谋其位,我文卿远何以对得起天下黎明百姓?
心念于此,遂只通过三人,且所授州府位置不佳。”
魏洵接着说到:“如此,待你们在东宫起争执后,便可各退一步达成共识。此举即不违背你的原则,且最后拟定的名单,原本就是你的计划,对吧?”
文卿远微微颌首:“是。”
“那我今日配合的可好?”刚才在书房内,魏洵隐约捕捉到了文卿远的用意,幸而揣摩无误。
“自是好极了,殿下天资聪颖,在下佩服。”文卿远刚作揖就被魏洵一巴掌按了下去。
“只是为何不提前告知我?若我刚才没有明白你的心意,打乱了计划可如何是好。”魏洵故作不悦,这么大的事情文卿远竟然瞒着自己。
手被他反握住:“不会的,我相信殿下必定能了然。不提前告知殿下,是念及您和顾大人毕竟是发小,我不想让您忧心此事。”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魏洵点点头,又叹口气:“其实知冉也不容易,想必那几份履历已是各家权衡博弈后的结果,无论知冉私心是否满意这五人,都得与你据理力争。我相信知冉不是一心谋私,不为天下苍生考虑之人。”
“殿下很爱为顾大人辩驳啊?是,你们是发小,知根知底,我明白。”文卿远板着脸不看他,但握着的手还是没松开。
魏洵心里好笑,还没开口,文卿远又继续说道:“只是殿下,路途自选,决断自为。
顾大人所为我不予置评,亦不欲强加己见于人。但我唯愿无愧于天地良心,不畏权势所屈。我所求,不过心安理得。”
这话确实无可指责,魏洵赶紧贴上去温言软语的哄了好一会儿,文卿远的面色才好些。
-----
在各部任职的世家子弟门生颇多,此番铨选者皆与世家相关,故而迅捷有加,未及两月便已发布授官敕书。
今晚乃文卿远最后一日需忙到深夜了,往后便可按时归家。
云松扶着文卿远上了马车,刚掀开帷幔,便见一侍从打扮的男子坐在车内,正把.玩着一把尺寸极为小巧的折扇。
文卿远贴着人坐下,将握着折扇的手拉至胸.前:“殿下,这又是什么新物件?”
“我让内务府做的玉折扇,你瞧这扇头。”
文卿远仔细端详了片刻:“这竹林下的两个小人是殿下雕刻的?”
“你怎么知道?”魏洵有些得意。
文卿远略微皱眉,似有难色:“因着这雕工……”
魏洵一掌拍在他胸口,文卿远才哈哈大笑起来:“这雕工看似毫无章法,实则自成一派,别具匠心。让我眼前一亮。”
手中的折扇被这人自然而然的接了过去,魏洵想抢,文卿远仗着身高抬高了手臂:“殿下,这难道不是送我的礼物吗?”
“喏,若你想要,那你倒是说个由头出来,这未逢节日又无诞辰的,怎么我就送你礼物了?”
文卿远也学着魏洵的样子把.玩起了手中折扇,一脸胸有成竹:“殿下这是为了庆贺我了结吏部司一.大事而准备的贺礼,对否?”
人太聪明了也没意思,魏洵撇撇嘴:“那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扇头我雕了好几日呢。”
夜色深沉,星月无光,华都内城大小巷陌笼罩于一片幽静之中,只一辆黑色马车缓缓行于街道。
四周静寂中突有一破空之声响起。
文卿远反应极快,一手推开靠着自己的魏洵,一手握住穿透车窗直奔面门的箭矢。此箭力度之大,文卿远的后背都撞上了车壁。
紧接着又是一道道锐响破空而至,矢如雨下,犹如裂帛之声,划破四周沉寂。
霎时间,风声鹤唳,马惊车摇。
文卿远掀开厚重的帷幔,提着云松衣领,一把把他扔下了马车,“云松,自己躲好别出来!”
不过是从吏部到文府,所经之路皆在内城,魏洵文卿远都未带佩剑。
只有凌鹤拔出剑来,跃上马车盖,凭一己之力抵挡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矢。
箭矢破空,其势如破竹,直击马车之侧。
文卿远抓着魏洵飞身下车,四处寻找掩护之物,可大街上目之所及一片坦荡,身后箭矢紧随其后,追着文卿远就来了。
凌鹤跃至文卿远身后一剑打掉几只箭矢,金铁交鸣,铁屑纷飞。
慌乱中魏洵大致看出箭矢多来自西南方向,他一把抓住文卿远:“往这边!”
两人刚调转方向没几步,竟然迎面而来几只羽箭。
魏洵下意识伸手去挡,却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自己脚下不稳被文卿远一把往商铺屋檐下推去,余光瞄到文卿远身后似有动静,电光火石之间魏洵突然侧身一把抱住了他。
只听“噗嗤”一声,魏洵重重撞在了文卿远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