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魏洵待他一如既往关怀备至,甚至更胜往昔。
就连每日以文府之名送至的茶点,自己的那一份也和众同僚的不一样。
魏洵以为自己的私心掩饰的极好,其实文卿远都知道。
可对他一向坦诚的殿下,这次却无论如何威逼利诱也不愿透露分毫。
那日魏洵一说第三次如此伺.候自己,文卿远便想起了自己曾经醉酒了一宿,当时醉得厉害,全无记忆。
魏洵确实掩饰的极好,自己未曾察觉任何异样,所以没留心自己是否说了胡话。
之后没出两月,文卿远便收到了和离的旨意,如今想来定是自己酒后失言伤了魏洵。
思及此处,文卿远自觉惭愧。
他人以赤诚之心相待之时,自己未能珍视。
言语不慎,伤人至深。
再回首倾诉衷肠,文卿远自省此非己所能为。
魏洵听着文卿远絮叨起曾经的过往心路,听出来文卿远误会了自己决定和离的原因,此刻再闹别扭与他较劲儿也没意思了,便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那年春日渐浓之时,翰林院有一同僚调职至中书省任职正五品中书郎,翰林院众人皆受邀参加贺迁宴,文卿远也欣然前往。
直至戌时,魏洵才在府中等到了归来的文卿远。
只是他已喝的酩酊大醉,整个人挂在云松身上,脚步踉跄不已。
魏洵赶忙从云松背上接过文卿远,一把把人抱起往寝殿走去。
文卿远被抱在怀中还不老实,嘴里念叨着什么,时不时还要推开魏洵。
魏洵快步走进寝殿,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快去端热水,再煮些醒酒茶送来。”
他跪在床上,想要褪.去文卿远身上外衣,无奈人醉了酒极不配合,文卿远力道又大,折腾了许久魏洵才拆掉发冠,脱去靴子。
看着文卿远皱着眉头,面色潮.红的样子,魏洵心疼极了,忍不住埋怨了几句:“云松,你怎么不看着点儿,怎么被人灌成这样了。”
云松头都不敢抬,小声回复:“殿下,没人灌酒,是……郎君自己喝的。”
魏洵有些诧异,文卿远向来滴酒不沾。哪怕自己府中酒窖就有各式好酒,他也只说并无兴趣,从不品尝。
今日这是什么了。
热水和醒酒茶都送到了床边塌几上,魏洵挥退众人,照顾文卿远这件事情他向来不假以人手。
解开中衣系带,文卿远宽厚的胸膛,紧实的腰腹暴露在空中,随着呼吸起伏。
魏洵摸了摸自己滚烫的小脸,自言自语道:“没出息,又不是第一次看了。”
他拧干了毛巾,顺着额头往下擦拭。
许是温热的毛巾触感舒服,文卿远无意识的发出了一声长叹。
“啧,好重的酒气,你到底是喝了多少?”
见人没反应,魏洵顺手在胸肌上报复性的拧了一把,滑嫩且有弹性,手感还挺好。
擦拭到胸.前,魏洵正天人交战要不要趁机一亲芳泽,突然听到文卿远在嘟囔着什么。
“阿远,你说什么?”
魏洵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纵我学贯五车,才华盖世,如何?”
文卿远说得含糊,魏洵有些不确定:“阿远?”
“呵,与皇子成亲,此生仕途已无望……虽满腹经纶,却……”
这句魏洵听得清楚,刚才还燥热的周身瞬间凉了下来。
就连这寝殿,也静得可怕。
有些事情,朝夕相处总是有些蛛丝马迹,可魏洵一直在逃避。
每当线索摆在他面前时,人总是下意识的忽略掉,以免破坏自己的美梦。
是啊,他怎么能忘了,文卿远乃年方十五高中状元,大成王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文武奇才。
却被自己锁在这皇次子府,挂着一个郎君都尉的虚名。
入官一年半载,依旧只是一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魏洵安静在他身边跪坐了许久。
直至文卿远下意识伸手去抓衾被,他才回过神来,继续沉默着将文卿远全身擦拭干净。
换好寝衣,魏洵又扶起他缓缓喂了一口茶叶,文卿远皱着眉扭开脸,茶水撒在了魏洵衣襟上,他也不恼,只是把人脸掰回来,捏开嘴又喂了进去。
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喂完了一碗醒酒茶。
魏洵将散落在文卿远脸上的发丝拂开,细细看了好一会儿依旧泛红的面颊,才轻轻将人放平盖好衾被。
透过暖阁上的窗柩看着空中明月,魏洵心中竟然平静如水。
他回过头看着在床上熟睡的人儿。
阿远,多少个夜晚,你是否也像我此刻这样无法入睡,却从未让我知晓。
文卿远平日里从不饮酒,猛地喝了许多,第二日已是太阳初生,他还未醒。
魏洵坐在床榻边看着他良久,终是下定决心。
“凌鹤,太子东宫附近那处极为僻静雅致的府邸,你还记得吗?”
“殿下是说,万宁街的那座府邸?”
“是,你去告知秦掌柜,无论花多少钱,都把那府邸买下来,房契写文卿远的名字。”
见凌鹤不解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魏洵也懒得解释。
“去办就是,还有,让袁深按照那宅子规模,备一批手脚麻利的杂役小厮,需机敏伶俐点的,人数不必太多。宅子房契办妥以后,袁深为府邸管家。”
“诺。”
“后来……”
魏洵说到此处,又觉得往事如鲠在喉,便止住了话头。
文卿远避开伤口,胳膊自魏洵手臂下穿过,把人环在怀中,下巴轻轻枕在他未受伤的肩膀那侧:“府邸办妥以后,殿下便去跪求天子下旨和离,是吗?”
魏洵鼻子一酸,强压住眼中泪花:“嗯,跪了一天父皇才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