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洵一觉睡醒,天边已是蒙蒙亮。因心里惦记着案情,难得的不想再睡会儿了,他伸了个懒腰:“其佑。”
帷幔被人掀起挂好,魏洵面露喜色坐了起来:“阿远,你怎么来了?”
话未说完,魏洵就靠了上去,文卿远顺势搂着他坐在了床边。
“想着今日殿下必定不会赖床,所以早早就来了。”
文卿远帮魏洵更好衣,又将人牵到梳妆台前坐下,为魏洵仔细梳理着头发。
铜镜里倒印着文卿远认真的神情,魏洵盯了一会儿忍不住乐出了声。
“殿下笑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今晨挺开心的。”
“嗯,那就好。”文卿远又把视线放回到了手心中的发丝上。
两人赶到大理寺时,魏淳与沈又鸣已在屋内翻看供词了。
魏淳一见魏洵就调侃到:“你倒是比我想得来的早些,所有相关人等的供述都在这儿了,看看吧。”
魏洵坐到魏淳身边,顺手拿起面前最近的一摞供词看了起来。
屋内只有纸张翻阅时摩.擦的声音。
在看到武玧老家的禀贴时,魏洵忍不住念出声来:“只是已经近七八年未回过老家,与家人也只是定期书信往来。”
他下意识看向文卿远,在那人眼里看到了肯定。
“以我朝家族观念,哪怕生意再为繁忙,也不可能连续七八年之久未曾回过一次老家,除非……”
“除非这人已不是原先的武玧了。”文卿远把魏洵未完的话接着说了出来。
这方法虽难以想象却是最合理的解释。
魏淳沉吟片刻:“有人李代桃僵?”
文卿远和魏洵互看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魏淳示意文卿远详细说说。
文卿远将其中几份禀贴供词展开摆在众人面前:“根据户部的记载以及我们派去武玧老家查探到的消息,武玧出生于商人世家,束发后一直在各地经营布匹生意,到华都后的经历与李行止交代的都能一一对应。
微臣思来想去,恐有一种可能,这武玧确有其人,不过不是李行止认识的那一位。
乌户族与我大成子民容貌颇为不同,而大成建立以来就较之前朝加强了户籍管理。
兼之两点,若是乌户族暗探想在华都长期隐匿不被察觉,此人定是我同族面孔,且有大成户籍。李代桃僵不失为一计良策。
而武玧操持布匹生意,踪迹遍布各大州县,做生意与三教九流也多有交流,消息灵通。商贾实乃绝佳的暗探身份。”
文卿远从桌上抽出一张画像:“此乃李行止及府内小厮描述的武玧长相,昨夜已快马加鞭送往他老家辨认了,不出五日便能证明微臣揣测正确与否。”
“科举舞弊及捐官案后,华都内谁人不知微臣与世家矛盾。微臣若出事,无论何人执掌侦办,必将矛头指向诸位世家子弟,确实是祸移江东之良机。
武玧行事手段,无非是利用阿芙容在人脆弱至极之时变为傀儡,为其办事。
让李行止前往各大酒楼巧遇众人,不过是为了事发之后,诱使公子们误以为真是他们花钱买凶导致的,既能拖延查案进度,又能混淆视听。
微臣猜测那弓箭,武玧应是早就准备妥当了,不过是让李行止去走一趟罢了。
如此待事发之时,李行止也会以为是他购得的箭矢。”
魏淳沉思片刻,才示意文卿远继续。
“至于箭矢来源,兵部每月定额购置且都有详细记载,若从一人处获得,则数之增减显而易辨,恐招兵部察觉,但若是从多人处,每人取十余支,便可悄然无声办成此事。
武玧只是一商贾人家,竟然能与华都诸多兵部官员有所牵连,还能以钱易器,必定非他一人可为。而私自买卖武器乃我朝重罪,更何况是兵部官员私售官制兵器。
微臣以为,大抵与武玧利用阿芙容控制人脱不开干系。”
沈又鸣皱紧了眉头:“所以你觉得兵部诸位大人也同李行止一般,染上了阿芙蓉之毒?”
“只是猜测,不敢确定,眼下兵部线索还未厘清,好在涉及提供箭矢之人都已在监控之下,我们也可在利用此时机确定各位大人是否染上阿芙容之毒。”
“听你这话是暂不将提供箭矢的各位官员带回大理寺问话了?”知晓私售兵器的竟然是兵部官员,沈又鸣早就按耐不住想把名单上的人都抓回来大卸八块了。
文卿远点点头:“李行止及武府小厮昨夜被抓,武玧必定已得知消息逃之夭夭了。
但微臣担心,万一他有其他图谋欲联系提供箭矢等人,或者除武玧之外,华都还有乌户暗探,所以微臣以为暂且不宜带诸位兵部大人回大理寺问话,以免打草惊蛇。还是徐徐图之,静待武玧背后的大鱼入瓮。”
“文卿远所言有理,又鸣照此来办。”魏淳叹了口气,“岂料我朝兵部竟然已被乌户一族深植掌握到如此地步,实为悲哀。
“殿下宽心,以微臣愚见,恐诸位兵部大臣也与诸位世家子弟一般,被哄骗利用,并不知自己已被乌户族借刀杀人。”
只是私自售卖兵器,无论知晓对方是谁,此行径与通敌叛国相较,实无殊异。
魏淳看了眼沈又鸣:“此事结束后,兵部也要劳烦你好好清理一番了。”
文卿远又继续说道:“至于丹枫雅宴下药一事,微臣猜测若为武玧所为,大概是怕李行止无法得手,所以另派人马。
若并非武玧,那便是在场的某位世家子弟一时兴起,这倒是无妨。昨夜赵家一事,想必各位世家子弟都已得到消息,以后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听到这里,魏洵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文卿远:“没想到文大人才华横溢声名远播已到乌户族,华都内众人对你虎视眈眈也就罢了,外族也欲对你图谋不轨。不过你先前任职不过是翰林院礼部吏部,为何会引得外族侧目?”
另外两人也都看向了文卿远,他两手一摊:“兴许是巧合。”